小九探着脖子望着那两人走远了,赶紧小步走到古尔芒身边,用两指小心翼翼地捏着古尔芒的袖袍拽了拽,软着喉请道:【饕餮阁下,这边请,阁下的卧房是隔壁的那间。】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
现在,古尔芒正端坐在一面梳妆镜前,周围围着十几位长着狐狸耳朵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只是在为几盒脂粉和口脂在拼死争吵着。
【行了行了,再这么吵下去两个时辰都干不完活了!】一位红狐姑娘大着嗓门嚷道,【这姑娘的皮肤比我见过的汉子还要更糙些,最要紧的问题应该是她的肤质!】
【虹姑说得没错,你!还有你们俩!去取些玫瑰花露来,还有金银花脂和茉莉花膏,看来打理皮肤就需要花很长时间。】
挨着红狐的另一只杂毛狐狸接话道。
就这样,古尔芒连打几个哈欠的时间,她周围散开的狐狸们又围了上来,往她的脸上脖子上,糊上了满满当当、一层又一层的水、油、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古尔芒没法开口说话,她被按在一张临时支架的软塌上,脸上刚有些痒痒想要伸手挠一挠,结果“啪”地一声被一把拍下。
【时间若充足,定要给姑娘来一整套的沐浴焚香,最后可以说成是大变活人也不为过。】
【可惜时间紧迫……虽如此,脸上的妆面可马虎不得……嗯,还有盘发和配饰……】
【嗯,所以,一会儿你们几个去挽发,你们几个去库房里寻些样式简单些的珠翠,千万注意不要挑有龙凤狰纹的钗瑶……还有你们几个……】
听其他狐妖们唠着唠着,古尔芒脸上敷着的什么乱七八糟、带着花草香气的、各种黏糊糊的东西,一下被卸了干净。
这会儿,她刚松下了一口气,下意识想要挠挠自己的脸颊,“啪”地一下,不知道又被谁一掌拍了下来。
古尔芒被拥着推到了梳妆镜前坐下,突然,镜子里闪现出几只狐妖的身形,下一秒,她们忽然一下分别抓着自己披散的头发,然后立刻向后一扯。
【啊——轻点啊!轻点!我的头发!】古尔芒惨叫。
【姑娘的嗓门倒是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要大上几个度呢!】
【就是就是,姑娘当忍着些,发髻要梳得紧些,女子的精气神可一下就起来了。】
【那边来几个,把她的手按住,别乱动!这边要开始上妆了!】
【先别急着上妆,她的眉毛还需要修剪!】
【啊,姑娘的眉生的着实野蛮了些,我看得剃掉一半,还是细眉更适合姑娘这种温婉的脸。】
古尔芒心中痛苦,早知道她就跟着西弗勒斯一起去正殿见那个不知什么世家的鬼世子了。想到这里,古尔芒的更加郁闷了,她张了张嘴,刚想抱怨些牢骚话,“啪”地一下,谁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在她的嘴巴上。
【我不是说了不要乱动么!】
呜呜呜……古尔芒在心里面大哭——她再也不画什么妆了!
……
另一边,在侍卫的指引下,西弗勒斯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回到了原来的偏房。
整场交涉如闹剧一般,保守派的世家想要推脱却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原以为中外的合作崩溃后,外界再不会选择踏入妖界半步。而他们似乎还有安插过来的眼线,亲眼见到了公主与邓布利多谈崩了的场景。
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两方政派你一句我一句吵个没完没了,他在旁边站着,时不时被点了名后又被全体人员的视线凌迟着要说上那么两句。可事实上,他的意见根本无足轻重。
直到最后,双方长老们争执不休毫无结果,公主才见缝插针地用碎裂的菩提子验证消息的真伪。阵法之中,在场所有人都眼见着西弗勒斯身上闪现出菩提子同样的光芒后,另一方带头的世家才灰头土脸地作了罢。
一开始就这么做不就好了么——西弗勒斯长吁出一口气,走到暖阁的坐榻上撩袍坐下,中间木茶几上的两杯凉茶,位置一如离开时的摆放。
西弗勒斯抽出袖子里的魔杖,轻点了两下茶杯杯壁,低声念道:“消隐无踪(Evenesco)。
咒语涌现出魔力,把杯子里的茶水席卷了个干净。接着,他又用清泉如水灌满了茶杯,端起来,好不容易喝上了一口甘甜的清水。
歇息了不过几个呼吸,西弗勒斯的大脑从先前的闹剧一下跳转回现实中——他忽地一下站起身来,提起步子,快速掠过遮挡用的四扇屏风,走到偏房中央,环视四周——古尔芒还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候,隔壁的外廊道前传来一串串姑娘们打趣说笑的嬉戏声响,如是正推搡着一位害羞的小姐前往某处新的域所。
西弗勒斯把目光拉长,眼望着门口那边格扇的外头人影攒动,格子门旁的烛光上下窜动了一阵,中间两扇格门便从外被人向两侧推开来。
下一瞬,一袭红衣被欢笑着的众人簇拥着踏进屋内,微风吹起飘动的灯影,烛火的光晕一圈圈晕在她头顶的珠翠上,珠光玉色再顺着烛光清泻在她的面颊上。
夜色太深,烛火朦胧,西弗勒斯看得不太真切,他控制不住地向她的方向走了两步,门外的打闹抬戏的众人一见这般,忙在欢声笑语中一窝蜂地散了。
烛火晃眼,古尔芒看不太明白二十几步以外的人他面上的表情。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头忽然变得急躁得要命,可是她刚向前快走了几步,头上的步摇坠子就“叮铃”几声打在了脸上。这下她可不敢迈开大步走了,只好稳住了身子一点点向前移。
夏日温高,嫁衣厚重,古尔芒裹上衣服之前就施了几道魔咒降温,可是行走几步后里衣不免又开始闷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