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都大厦里,从23楼可以俯瞰整个黄浦江。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东方明珠塔上霓虹灯不断的发出蓝紫色的灯光,是整个黑暗魔都里的一点光彩。
陈婉清将办公室里的灯关了,把桌子上所有的资料抱在怀里。关电脑,拿包,抱资料,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但也见怪不怪,她习惯了。她习惯成为了一个工作狂魔,拼命赚钱。
电梯从23楼缓缓下降,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7月14日凌晨1:24分,她默默地说了一句:祝我生日快乐。“这生日就算过完了吧,”她想着。
她出了大厦,东方明珠上射出的灯光短暂的照亮了一下她,随即又消逝而去。江边还有些许人没有回家,或许他们有家不想回,又或许他们没有家,跟陈婉清一样。
“陈婉清?”
陈婉清猛的转头,向停车场那边望去。
“还真是你!”
陈婉清注视着他,“牧野?”,那男人的样子她永远也忘不了。说不上有多英俊潇洒,她记得他阳光灿烂,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让人一眼忘不了。但此时那男人西装革履,褪去了从前的青涩,眼神也同从前不一样了。
田边的小溪潺潺流淌,据大人们说,那是从天山顶上化下来的雪水。天山顶上,即使是在夏天,也是尖披雪白,往远处巍峨,山尖尖穿透在白云之中。山脚下,则是村庄,平山县。
牧野和陈婉清自幼便是青梅竹马,两家人住得近,这家有事了就把孩子放到那家,今天不想做晚饭了,就到那家去吃两口。牧野比陈婉清大两岁,在牧野的印象里,陈婉清一直是一个性格特别开朗的女孩,尤其喜欢笑,喜欢拉着她的“牧野哥哥”去林里摘果子,从太阳正当午,摘到夕阳斜下,直到听见妈妈的呼唤声……那一年,牧野12岁,陈婉清10岁,她一直叫他“牧野哥哥”
“这么晚了才下班?多不安全啊。”
“我习惯了,你送我回家吧。”陈婉清抱着资料,站在牧野面前。
“上车!”
“我不是记得你是在北京读大学吗,怎么来上海了?”陈婉清抱着资料往后座去。
“坐副驾上,别显得我像个司机似的。”牧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陈婉清坐进去后,他才坐进主驾驶。
“我是在北京读大学,毕了业之后就在北京当了律师,今天是我来上海出差、也是第一次来上海。”
“那你这么晚在这里?”
“我本来想看看这魔都的夜景,想起来你也在上海,我猜你会在东方明珠附近工作,就等了等,一直到现在。”
陈婉清不解,“你怎么断定我会在东方明珠附近?”
“你从前说过,你喜欢彩色的灯,尤其是东方明珠塔上的灯。”
陈婉清看着前方,她觉得路灯有些刺眼。
“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好,谢谢你。”
牧野把陈婉清放在小区门口,打下车窗,冲着陈婉清笑起来,陈婉清仿佛又看见那年盛夏,他的样子。
“注意安全!”
陈婉清进了小区,牧野看着她进了一单元,目光随着楼层从下往上,看见了忽亮起的房间,那是陈婉清的家。
陈婉清洗了个热水澡,将脸上的妆卸下,从浴室里出来,披着白色的浴巾,落在肩上未干的头发,浑身还冒着热气。她将头发吹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又坐在电脑桌前,电脑前面,是她刚抱回来的那沓资料。她将那些资料一一翻看完,她抬眼看了看窗外,灯光依然,但行人少了,比之前少了很多。她也记不清是几点钟了,将电脑闭了便上床睡觉了,手机上7:10的闹钟依旧在。
牧野回到酒店,退去西装,换上的酒店的浴袍。他以为今天等不到陈婉清的,或许说他根本不抱有希望。但看见陈婉清的那一刻,他庆幸他还记得她的样子,也庆幸自己喊了她一声,倘若他不喊这一声,就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了。
他思来想去,望着这眼前的魔都,他总觉得今天的陈婉清与他认识的陈婉清不同,还是生分了。但这也不见怪,今年他27岁,算来也有十年没与她再见,连半点音讯也没有,生分了是应该的。
律所此次让他来上海出差,起初定的是别人,但他想去陈婉清貌似在上海,他便争取了一番,没想到就成了他。正好,他也想来上海放松放松,但终究是以公务为主。
那年,牧野在与陈婉清分别之时,或者说是陈婉清与牧野分别时,牧野问她想去哪里,陈婉清望了望山,用羡慕的口吻回答他:“我想去山的那边,想去大海。”
不知她的梦想实现了没有,但是从刚才牧野与她同乘一车时来看,陈婉清的脸上不开心,眼中是暗淡的,没有了先前的光彩。
他猜想,她定是没有实现她想看海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