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椹别了马苏丽,骑着马几处转弯抹角,来到古街的清风茶楼。
早有人等在里面,正是新科探花郎。光芒万丈,大才子柳梦耶是也。
坐下来,两人饮茶,谈论些文章。赵椹说:“茶慢慢喝,不要着急。另有名姝之约,你会很惊讶的。”
柳梦耶正在想,哪有什么名姝。不一会儿,只见茶楼门口停下一辆豪车。
车前面套着两匹德州宝驴,轿厢是粉红色的,上面嵌一朵镂刻的银饰莲花。
车上下来一位芬芳绰约女子,莲步姗姗,直走进茶楼来。这分明是天女下降,柳梦耶顿时吃了一惊。
赵椹一见那女子,如沐春风,远远就唤道:“啊哈,易安夫人的女学生来了。”
那女子敛袵施了个礼,在柳梦耶对席坐了下来。然后笑道:
“真是受宠若惊。我倒想做易安女学生,就怕人家看不上我。我就略识几个字,想高攀易安夫人,会被她打出去的。”
赵椹对柳梦耶说:“这位是枢密使童大人的侄女,嫣秀。就是大名鼎鼎的白莲之心。”
然后又和嫣秀说:“这位,就是你去年曾经问起的柳探花,全大宋头号青年俊彦。都坐下来一起喝茶。这里不是京师,没人认识你,不会有损你玉女形象。”
柳梦耶连忙揖手道:“久闻嫣秀之名,不想今日亲睹花颜,聆听芳教。平生甚幸。”
童嫣秀偷眼又瞄了一下柳探花,不由暗喜。心想:“哇噻,优质男太多,绿茶不够用。古人云,一片兰心,两枚备胎,静女之道也。”
转念一想:“要是做不了赵王妃,做探花娘子倒是个好选择。他有殿试一甲的光环,让伯父好生栽培,未来也能让我做个诰命夫人。”
童嫣秀才坐了一会儿,看随同出门的家丁在日头下候着,就起身去吩咐这些人先回去。
女人一走开,赵,柳两个男子都转头看着她背影,眼都直了。
好一阵子,赵椹才回过神来。见柳梦耶还在呆看,就取笑道:“你还是先把口水咽下去,再喝杯茶压一压。”
柳梦耶嘿嘿一笑,不由称赞道:“果然是名门蕙芷。抬手之间,一颦一笑,皆是风韵无边。”
赵椹说:“嫣秀爱穿白衣裙,人又和善,京师人叫她白莲之心。也不知道谁人有福气,来消受这个女神。”
赵椹一谈起嫣秀,就眉飞色舞的。说起她平日里怜贫惜老,乐于捐献之事,如数家珍。
柳梦耶问道:“我听说,原先童嫣秀是要配你。后来为什么没成?”
赵椹答道:“我本来就不要豪门千金。专要找小镇小家女,更了解民间,将来好辅佐我。正好出去演练骑兵,遇到我那娘子,她父亲是个乡镇文士。其实我母亲,入宫前也是民间穷家女,家里是卖饼的。才入宫时年幼,只是给原先孟皇后做丫环。”
赵椹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起他娘子。
“我那娘子,说起来,算是苏学士的远房侄孙女。起初看她是千般好,后来把我害得不行。去年西夏那件事,如今再回想。她不是从战役角度,利害角度来考虑问题。她是从苍穹角度,来凝视这个世间的。也许她才是对的。”
话刚说完,童嫣秀回到大厅,坐了下来。她瞟了赵椹一眼,说起话来。
“去年秋夜流星雨,我在庭院观看。当时无故心慌,总觉得天象对应人事。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总会有些奇妙的感应的。福耶?祸耶?或许对我来说,是祸中有福。”
童嫣秀说完,又瞟了赵椹一眼,意味深长。
赵椹说:“你好好在家喝茶,能有什么祸?那时我在草原上观看陨星雨,过几日就兵败被俘。这对我才是祸中有福,让我有个机会,游览梦寐以求的大敦煌。”
童嫣秀一个抿笑:“在草原上观看流星雨,是和某个人在一起吧?”
没等回答,接着又问道:“西夏人都是什么样子的?”
赵椹答道:“都是些鲁莽可爱的家伙。你要是走进他们的帐篷,就能感受到他们温厚慷慨的一面。”
童嫣秀说:“你要是从小骑马,生活在戈壁草原,你也会变得鲁莽可爱。最好把你的粉白脸蛋,晒得酷黑一点。”
刚刚童嫣秀一直在和赵椹说话,怕冷落柳梦耶,转头对他说话。
“都是你们这些大文人,造出一大堆词语来,把世界搞复杂了。”
说话间抬手,从袖中露出一截玉臂,比了一个垂露指,如同飞出一道弧线。她顺势撩了撩秀发,又继续说了起来。
“譬如说风吹梧桐,夜雨敲窗。本来风见什么吹什么,雨爱敲哪敲哪,关奴底事?偏偏奴也略识几个字。所以见这情景,凭空也要来一番秋怨,来一番闲愁。就是无事矫情,□□几声。所以呢,女人还是不识字的好。”
柳梦耶赶紧恭维道:“小娘子这话真是妙。世界本来简单,无非是吃吃喝喝,过完一辈子。随着文字的越来越复杂,把思想搞复杂了。”
赵椹笑道:“嫣秀说话的确是妙。只要人儿长得妙,说什么都是对的。”
童嫣秀娇嗔起来,举起手绢,往赵椹手臂上甩了一下。
赵椹连忙拈起自己袖子,嗅一嗅,笑嘻嘻道:“这上面沾了玉人的香味,让老衲也陶醉陶醉。”
童嫣秀咬起嘴唇,眼瞅着他,一副要晕死的表情。
赵椹连忙说:“我是怕柳梦耶拘束,有意调笑的。不是要冒犯玉人儿。”
童嫣秀淡然一笑,又说:“明明不解风情,非要假装成猪哥。”
喝了三杯茶,童嫣秀想起,头一次遇探花郎,要有所保留。
于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