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家。她不由想起张诗的竹庐。
如果只住一天的话,竹庐,竹林真是诗意的地方。还有那个腼腆的小哥哥,真心对她好,却从不骚扰她。
开始琢磨如何面对陈朗,暗暗编排好戏路。
想了好久,感觉胸有成竹,就下了楼,漫无目的地乱逛。
走了一条街,苏苔芝站在路边,一边看女子纺织,一边仔细琢磨纺织机的提花原理。
看了一会儿,离开纺织机,心想:“给支笔,我可以凭记忆画下来。不过,这样设计,一次只能纺两锭,手力全浪费在机械上了。应该有改进的地方。”
第二日一大早,苏苔芝出去寻找张诗他家。她也不问路,沿街随意走着,因为这个城很小。
没多久,走了三条街,果然见到一棵老树。树下面有个神龛,写的就是“大树公”三字。
苏苔芝心想:“老树有老筋,树皮都皱开裂了。人老了也是这样的。”
说来也巧,树下坐着一人,正在画工笔花鸟的扇面。仔细一看,正是张诗。
苏苔芝连忙喊了一声:“张公子。”
张诗闻声转过头来,顿时愣住了。这是他时隔半年,再次看到苏苔芝。
只见她身穿粉色对襟襦裙,头上挽着倾髻,压鬓的是一支镂金的蝴蝶簪。她的美艳中,又添了一种风流韵味。
张诗起身,暗暗叫道:“美哉,晨风女神。”又悻悻地想:“该死,真是美得我不想活。总是别人的老婆。”
于是他嘿嘿讪笑一声,就转过脸,不敢多看。
苏苔芝见他一脸窘态,似乎狼狈不堪,心里暗想:“这厮见了我,还羞答答做什么?跟相亲男一样装鬼。”
张诗收了画架,把她领进小巷里,去他家里坐。
他家的屋子低矮蜗窄,进门就是一个小小的厅,里面房间用布帘遮着。
张诗也没问她,当时离开竹庐之事。两人坐了下来,就谈论绘画赚钱的事。
这时一个女人从房里出来。苏苔芝一眼就知道,她是张诗的妹子张描,就是他画中那个女郎。眉眼和画中很像,只是真人比画中稚气一点。
张诗就让妹子去买些零食饮料。两人走进房间拿钱。
苏苔芝耳尖,隔着布帘子,偷听那俩兄妹在房里说话。听到张诗说:“她叫苏苔芝。”
张描应道:“为什么不叫苏菲?某种绢纸的名字。”
张诗又说:“她是个好性情,是个路人都喜爱她。”
张描又应道:“应该说,是个渣男都喜爱她。”
苏苔芝偷听了一阵子,感觉张描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两人回到厅里,苏苔芝早就挪开身子,装作在仔细看一幅画。
张描出门去买东西了。苏苔芝趁她没在,直接把谭娘子的事,告诉了张诗。然后说:“你先不要和陈朗说,让我慢慢地透露给他。”
张诗听完这事,吃惊不已。好容易劝合了两人。他没想到,这次是谭娘子休掉男人。
很快张描回来了,买了些腌梅汁和杏脯。就当茶水点心,款待苏苔芝。
苏苔芝就问张诗:“为什么你绘画的不叫张描,妹子反倒叫张描?你俩应该对换个名字。”
张诗呵呵一笑,无法回答。转头又吩咐妹子:“等会儿还有人要来,你去买点酒。”
张描看又要出门,就叫道:“你那帮狐朋狗友,不是丑就是傻,有损无益。又是谁要来?哪个蹭吃喝的佞贼?”
苏苔芝听这话有点晕死,心想:“当我面说这话,不是在指桑骂槐吧?我又没在她家吃饭。”
张描出门买酒。张诗讪笑道:“我妹子,你不要见怪。她从小就很怪,说话都要跟别人反着的。你说人是双脚走路,她就非说人是双脚在上,头着地走路。”
苏苔芝说:“这还不容易?凡事你先反着跟她说,她不就给你正过来了。”
张诗说:“就是这样啊。所以等会儿陈公子过来,你越说他好,张描就越是描黑他。”
等到张描买酒回来,苏苔芝便说:“等会儿陈朗要过来,他人是丑了些,讨嫌了些。不过呢,既然是个人,总得给他点面子。”
张描急忙应道:“陈公子哪里丑了?再丑都没我哥丑。我哥是碰巧也长了两只眼,恰好也有两个眉毛,一个鼻子。勉强让人辨认出是人形,不是猴。”
苏苔芝听了都好笑,心想:“张诗那么秀气的人,都被她说成这样。我和马苏丽嘴够损了,见了张描都要甘拜下风。”
等张描进了里屋,张诗又说:“前几年她生了病,昏迷了几天,后来煎了好些药吃。会不会是吃药坏了脑子啊。”
苏苔芝笑道:“可能真是小时候吃错药。让苏仙姑给你算一卦,她过了二十岁就好了。”
接下来,张诗要出门去找陈朗,让苏苔芝先在家里坐着等。
张描又出来扫地,那动作像是要把苏苔芝扫出去。
苏苔芝感觉到,他家妹子不是省油的灯。她干脆起身出门,去大树下等候那两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