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云色阴沉,细雨纷纷,赵旭赶到了内阁,就见得侍卫,立刻知道皇帝来了。
果然,见小间处,几个文吏整理文卷,还有个太监凃诚巡看,见他忙垂手见礼,并且说:“皇上驾临已小半个时辰了……说相国您一来,就请进,奴婢这就去回报……”
说着轻脚进去,只几分钟,凃诚就出来:“相国请进,陛下在东书阁……”
赵旭只略点头致意,一步进去,只见皇帝坐着,面前书桌上堆得都是奏折,还放着朱砂笔砚。
崔兆全、罗裴、钱圩、路逢云在,都斜签坐在小木杌子上,
行礼完,太监请入座。
苏子籍出了一阵神,问:“继续说!”
“是,千户李谦和千户田蔚杀贼千户,斩获应军1031人”
“千户桑承祠中伏,战死,指挥使周匝赶到,追贼尾击之,杀敌679人,己方折损705人”
“南棘县受袭,县令纪祥率乡兵抵御之,未克”
“曲阴县出现贼兵百户钱滚率73人求降,问之,答其将刘治被杀,其部多有离心者”
不单是皇城司,就是军队和各郡县都布了眼线厂为侦讯,消息雪片一样飞来。
“消息有好有坏。”苏子籍轻咳一声,露出点笑意:“但是总体却是不错的……这是汇总,赵卿且看看。”
说着,抽出份递之,赵旭接过来看,果然是密密麻麻的奏报简要,每条就一行,可积累多达上百条。
“真的是一日百战”赵旭心里暗叹,起身拱手:“陛下定策深远,自大势和人心入手,步步紧逼,一日百战,折损多少是小事,关键是无法修整,贼军日益疲惫,甚至有逃亡者。”
“可以说,已锁定胜局矣”
其实按照奏报,火拼的早期,两方互有伤亡,朝廷方面折损还大些,到了现在仍旧是互有伤亡,敌人折损大些,但是也不是很悬殊。
可根本大势上,却急转而下,贼军几乎没有活路了。
苏子籍听了,一笑说:“锁定战局,可以这样说,但仍旧有不少可改良的余地。”
“李谦和田蔚已立二次大功,可以破格提拔到指挥使,并且通报全军”
“贼兵百户钱滚既降,更可以大作文章”
“不是有小股贼军投降,以及有不少俘虏么?”
“与其浪费,不如立个千户,就由钱滚担任,以降兵和俘虏充实之,令其戴罪立功!”
崔兆全、罗裴、钱圩、路逢云等人都眉一跳,李谦和田蔚提拔到指挥使还罢了,贼兵百户钱滚何德何能?
赵旭若有所悟,在杌子上一躬身:“陛下英明,现在情况,渐渐由守转为攻,就要将士用命,李谦和田蔚获封,想必使人人都思立功”
“至于,贼兵百户钱滚提拔,臣一时想不彻,还请陛下明示”
路逢云更擅长阴谋,若有所悟看了一眼,暗叹,赵旭可能没有明白,更可能是明白了却谦逊听令,让功于主,果然能当宰相,的确让人宾服。
苏子籍也不介意这点,只是一笑:“其实很简单”
“如果把应贼视为整体,严厉镇压,自然应贼只能拼命,一条路走到黑”
“但如果把应贼视为一个个小团体甚至个人,那铁板一块就很荒谬了——特别是现在情况危难的情况下”
“只是,虽情况危难,可许多应贼却没有出路,只能跟曹易颜一条路走下去”
“可如果有别的路呢?”
“朕给个千户给钱滚,不但是用贼军打贼军,更重要是明示——要降,要反水,朝廷都会接受”
“不但免死,还可能加官进爵”
“如此,还怕应贼不乱乎?”
崔兆全、罗裴、钱圩、路逢云听了,都是叹服。
“陛下如此谨慎,怕是应贼不能抵达京城之下,就已分崩离析了”赵旭真心实意感慨:“我大郑有大福,三代都是英明之君”
“这不但是我们阁臣的看法,也是京城,乃至天下人的看法”
“别的不说,陛下初登基时,京城尚人心浮动,可现在,人人咸服,不但民市繁茂,百官也用心办事,可见一斑”
钱圩听了,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苏子籍,的确,三月前,还可以说暗流涌动,才仅仅三个月,帝位渐渐就无人可撼动。
自己,或的确是小丑罢。
此时天色近午,让他们退下去,皇帝独留了赵旭。
赵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皇帝,才寻思着,苏子籍已经问:“衙门和机构调整,涉及多少官员,多少人?”
“初步就涉及18个大衙门,牵连官吏1万余人”赵旭诚恳的汇报。
这正是赵旭头疼的问题。
历代改革,受损的群体总会反对。
“朕已经说了,如果视对方为一个团体,自然困难重重,可视之一个个小团体甚至个人,那铁板一块就很荒谬了。”
“其实军政并无多少区别,按照魏世祖方略调整大政,朕觉得也可以用上这条。”
“有些人有反对意见,与公就是调整容易动荡,与私就是利益受损”
“公,当然要照顾,可私,也不是小事呢”
“先贤曰:小惠未遍,民弗从也。”
“其实何止于民,何尝不是天下之道呢?”
“朕的意思,与公,要和被调整的机构和官员说个清楚,与私更是非常简单,要给予安置”
“无论为官为吏,给了安置,心就安了——自然不会抗拒朝廷天威”
“可所谓,小惠未遍,官弗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