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临那时候长得没有现在那么有棱角,他爱玩,爱笑,性情随和,看什么都好奇,觉得很有意思,让他静下来坐会他感觉心像是有蚂蚁爬。
而寒临也像是瞥见了她眼里的情绪,一时间有点发愣。白念头一次那么懊悔,她悔得胃痛。
然后她忍不住了,时隔几天,终于跟他说话。
“寒临,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他静了一会,也过来坐她旁边,跟她看了会海,才说:“随性一点吧,我自己决定一天要做什么……轻松一点吧,我也不想每天太累了……幸运一点吧,能和我真正喜欢的人一起生活。”
“你呢?”寒临突然不看海了,转过来看她。
白念没说话,过了一会,她突然也转过来看他,对他笑了一下。
少女挂着厚重的黑眼圈,穿着空荡荡的衣服,苍白的脸上尽是疲惫和难过。然后寒临看她笑,他觉得她像一根紧绷的线,马上就要断掉。
因为这个笑,非常悲凉。
她那时没有回答他,只是跟他对视了几分钟就走了。
然后当天晚上白念出事被抬到医院,她发烧了。
其实白念一直都觉得她发烧老发得莫名其妙,就像随心情来的一样,心里的冷被火烤一烤后好像就要好一点,然后她之后真就经常高烧。
但即使是高烧也没能救回她,因为有次她看到手机推送上,寒临出席商业聚会,身边站着一位可爱的女伴,两人看起来很般配。
然后她在家里喝了整整一瓶烈酒,在厕所把血都吐出来了,然后没走几步晕了,去医院住了半个月。
之后她为了让自己不想起寒临,把自己的时间填得很满,她每天做很多事情,人也确实变得越来越有能力。
但她身边的人并没有因此高兴,白青和叶心念那段时间就算事情多再忙,他们也会回家。默芥那段时间一天一次大扫除,把家里每一个柜子,抽屉,角落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害怕在哪突然找到未开封的酒。
他们都在担心白念。
你给她说什么她都说好,给她谈什么都可以,她会理,会回应,只是整个人都像是一具空壳。眼神空洞,世界仿佛都是灰暗的。
而她自己没察觉,那段时间她晚上经常坐在窗边看月亮,一看就是一整夜。
白念把有关于以前的所有东西都屏蔽了,活成了另一个样子,因为她表面风光,内里越来越暗。
她的颓废遮都遮不住。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但白念觉得自己实在太怕人吵着她。于是就她经常跑到海边,山里去,一个人待到天黑,最后给默芥打电话让他来接她。
最过的一次,是她看到有家报道拍到寒临经常独自一人去逛实体女装店,买了很多衣服,暖色系,都很好看。
虽然还没到10分钟就被删了,但她看到了。
白念头一抽一抽地痛,她看着那些衣服想,原来寒临真正喜欢的是可爱的女生,他以后会跟那类型的女生一起过随性,轻松,幸福的生活。
真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怪不得他会跟她说“真正喜欢的人”。
她又喝酒了,这次直接去了酒吧,她在吧台上沉默地喝酒,晚上又走到海边吹了很久的冷风,不知过了多久才清醒过来,给默叔打电话。
她不知道,叶心念和白青在家差点急得要报警,被默芥拦下了。
“小姐心里有数。”他说着这么镇定的话,却一直站着走来走去,坐不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直到白念打来电话。
叶心念和白青还有默芥一起过来找到白念,她那时候头发已经很长了,坐在海边吹风。
天黑的要死,但白念的手机开了手电筒,照亮了那小小的一团,周围一片死寂,她孤零零一个人,曲腿坐在那用手臂抱着,双目无神地注视着黑色的海。
还浑身酒气。
叶心念是暴脾气,气得要死,看到她那样子要发的火却突然消了,她靠在白青的肩上哭,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白青也憋着。
默芥本来想去扶白念,被拦住了,于是也跟他们站在那。
三个大人,站在白念的身后,看她瘦得要被海风吹跑了,看她一动不动坐在那,看她默默流泪。
然后,天边逐渐亮起光,白念才站起来,她惨白着脸,眼睛通红,对着他们一笑,嘴巴开裂流出血来,但她好像没感受到。
她看着憔悴的三人,又摸了摸自己身后已经有些长的头发,跟他们说:“我缓过来了。”
然后他们一家子回去了。
白念后来果然就像真缓过来了一样,她不再喝酒,好好吃饭,除了惯例感冒发烧,没再出什么其他问题。
日子好像又能继续过下去。
直到白念发现有人跟着她,她不惊讶,因为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但她烦那个人每次看她的视线炽热,好像很喜欢她,她走哪都跟着她。
因为这让她又想起了寒临。
寒临,不管在哪看见这个名字,她记忆都像是不受控了一样,条件反射回忆起所有,她又开始难受了。
但她答应过家里人不喝酒了,所以她将酒替换成了咖啡,最后意料之中再次住院。
然后等她缓过来,那个人就被她整到牢里一辈子。
中间冒出来了个仓惶奕,说实在的,她义愤填膺地跑到白念面前说要帮她的时候,白念看着她格外有精神的面貌,很想对她说算了吧。
她的世界早就黑成一片,就像她已经死在多年前的那个海边。
所以,再黑一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