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千也终于在这一次看到这样一条短信时想起,难怪文浩之前抱着孩子时露出过纠结的表情,他那时是不是想着要怎么处理掉这孩子呢。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8月中旬文佳树暑期课程全部结束,文浩跟公司申请了年休假,安排了为期三天的自驾游,绕着省内沿海路线走一圈,去海边玩水吃海鲜,再去古镇走走,这还是俩人携手走过这11年来第二次外出旅游,文佳树很兴奋,在车上就一直不停地问问题,文浩都是很有耐心地回答。
离开现居地到陌生的城市,杜千千也体会到了久违的放松,海风咸腥,烈阳高照,海边是许许多多带着孩子出来游玩的家长,杜千千跟着融入其中,带着文佳树打水仗,堆沙堡,开快艇,到了傍晚时分从海里出来两个人都晒黑了一大圈,文浩给他们拍了许多照片,他们看上去就跟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家庭一样。
文浩安排好了一切,杜千千不用带脑子,只需带脚,他连吃饭的大排档选的都是杜千千很中意的,贴心地给她和文佳树剥虾壳,剔蟹肉,提醒他们小心鱼刺,在回酒店的路上一手抱着打瞌睡的文佳树一手紧牵着杜千千,与她点评着这一餐,说着明天的安排。
他们真的就像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夫妻一样。
文浩定的是大床房,文佳树睡中间,杜千千睡在最里边,时隔近半年的第一次同床,杜千千很不习惯,不习惯听到呼噜声,不习惯拥挤,不习惯文浩偶尔的梦呓,不习惯有他身上的味道。
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文浩出差,家里剩她一个人,偏偏文浩去的地方与她有时差,她没办法透过电话听着他的呼噜声入睡,只能抱着他的衣服假装他就在身侧。文浩回来后,杜千千扑到他身上嗅了又嗅。
文浩是杜千千的性启蒙导师,杜千千也是他第一个女人,婚前两人有多保守,婚后摸索出经验后就有多放飞,俩人小别胜新婚,久战到饭都起不来吃。
世事更迭,现在杜千千闻到文浩的味道酸水直往上返,她起夜多次,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合上眼。
几乎是在她入睡的同时,某些片段争先恐后地往脑中涌。
山崖陡峭的海边,她看到了陈蓉、文浩,还有没有了呼吸的文佳树。
“你们别再折磨他了,让他走吧,让他走。”
“妈——”
“爸爸,你别丢下我,我已经没有妈妈了,爸爸,爸爸——”
“她呀,就是个神经病。”
“她那个老公还蛮好的嘞。”
“爸爸,妈妈,你们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谢谢你啊小哥哥,我要回家了。”
砸在地面的那一瞬间,很疼。
梦中的杜千千疼了很久,梦外的杜千千也如受凌迟,汗流浃背。
一双手将她捞进怀中拍着背,是不知何时跑到她这头的文浩:“千,你怎么了?”
杜千千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很快醒转过来,她僵着身子与他隔开点距离:“我没事。”
她摸黑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时轻手轻脚地躺到了另一边。
文浩有些受伤:“你现在怎么这么嫌弃我。”
杜千千没回应他。
次日中午他们吃过早饭收拾了东西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在酒店办理入住时碰到了陈蓉与她丈夫赵永志,他们是小两口出门,孩子留在家让公婆照看。
杜千千脑袋混沌,额际直跳,关于昨夜的噩梦只留下部分残影。
他们这几个人通通是戏精,上演着一出兄友妹恭,夫妻和睦,五个人还一起吃了午饭,在饭桌上商量着下一段路程怎么去玩。
杜千千笑得脸都僵了,趁着文佳树吃饱耐不住出去玩的功夫,她拎上包和他直奔高铁站。
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告诉她,得带孩子离开这儿。
出租车上杜千千接到了文浩的电话,文浩对她突然回家震惊三连:“不是说好出来玩,你们回去了算怎么回事。”
杜千千拿无辜的文佳树作挡箭牌:“他医生临时给我打电话说要复查,你不用担心,难得出来,好好玩。”
“你把票退了,我去高铁站接你,我们一起回。”
“哎呀,他们刚来我们就走好像有问题似的,你帮忙解释一下。”
挂断电话后她缓了口气,翻出相册中陈蓉和文浩的那张照片看了又看,想着要不要给赵永志发过去,按他的脾气,应该会当场把文浩和陈蓉揍得连他们爹娘都不认识,就像以往在家里关起门来揍陈蓉那样,那她是不是又给文浩创造了英雄救美和怜香惜玉的机会了,文浩是不是得感激死她。
杜千千觉得自己要魔怔了。
文佳树扒拉下她的手要看照片,杜千千及时切到了微信界面,文浩共享给她的昨日拍的亲子照。
养儿不止防老,还得防嘴。
杜千千买了最近一班回去的高铁,临近检票点,文佳树闹起了幺蛾子,许是昨日海鲜大餐吃得太猛,他今日反应来得迅猛了些,直捂着肚子说要拉稀。
女人带男娃出门很不方便,尤其是第三卫生间被长时间占用的情况下,杜千千给文佳树塞了湿纸巾,临时教他回忆幼儿园教过的蹲坑姿势,文佳树跳脚:“我不会,我不会,会拉到裤子上的,妈妈抱我。”
之前带文佳树去市区玩,类似的情况杜千千带着他进过一次女洗手间,结果被人骂得体无完肤,还拍了小视频发到网上,好在戴着口罩那会儿女厕里也没多少人,可这会儿洗手间正对着的就是乌泱泱的候车厅,她实在没有勇气遭人指点。
杜千千厚着脸皮去敲第三卫生间的门,里头是位哺乳的宝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