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学校请了心理咨询机构的老师给他们上课,期间那位老师通过游戏和技巧催眠了班里绝大多数人,仅杜千千和剩余一人意识清醒,那位老师说,他们二人属于心理防御过强的类型,除非辅以辅助机器,否则普通的催眠术很难产生效用。
桌上压着心理咨询病例登记表,封面上写着“患者杜千千”和“心理诊疗师薛荃”。
第一页治疗记录单记载的时间是2010年年1月28日。
患者情况一栏写着:患者于2009年12月28日于帝都某废弃厂房遭受三名男性实施暴力性侵害……
患者异常心理情况分析:患者在遭受暴力性侵害后处于极度恐慌状态,对声、光、陌生面孔、陌生环境尤为敏感,出现神经□□功能紊乱、自杀倾向、应激行为以及双相谱系障碍……
护理措施: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是一种明确诊断的精神疾病,特点是急速起病,出现异常到缓解至少达数小时到1个月,建议改善生活和工作环境,减少紧张刺激,必要时减轻学习……
2009年12月28日,大二那年年底,周淮正出事后的第三天……
杜千千瞠大了眼睛,如坠冰窖,浑身发寒。
她颤着手翻开第二页。
患者情况:2011年1月2日,侵害录像在网上被公开,复发……
杜千千曾想过,她那么疯,那么自私自利,实该陷于淤泥,甚至是万劫不复。
果真,报应来了,因为她的贪念,爷爷奶奶早亡,周淮正受重伤落下后遗症,她的人生轨迹也被彻底改变。
对她来说,她或许可以当做那些是不曾存在的可怕记忆,但爸妈和其他人,都只会觉得她通过催眠忘记了往事。
因为她的贪婪,自私,这一时空中的杜千千遭受了非人折磨,也让她的爸妈为她操碎了心。
改变过去,所以未来也跟着改变。
可笑的是,她没让未来越来越好,反而越来越糟。
所以梁蓓说她在医院只待了三天就完全失去了踪影。
所以周淮正说出国没多久就收到说要分开的短信。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早已写好了结局,就像她和文浩那个难以更改的结局。
回去的路上妈妈一直抓着她的手:“囡囡,你怎么手这么冰的,怎么还在发抖呀,我们还是掉个头回下医院。”
杜千千紧紧回握着妈妈的手,她的喉咙像上了发条般紧绷,哽咽着道:“妈,我对不起你和我爸。”
妈妈的眼睛跟着红了:“傻孩子,说什么呢。”
“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把你跟我爸害成了什么样,你们多了那么多白头发和皱纹……”
“我的傻囡囡,你爸你妈都快60了,有白头发和皱纹是很正常的事情呀。我跟你爸呀,都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我们也想过了,这个婚你想离就离吧,正好带着小树回我和你爸身边,你想出去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让你爸养着,反正我们就你一个女儿,总吃穿不愁的……”
回到家,杜千千躲在房间里给表弟拨去电话。
当听说她要十几年前的录像时,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
“弟,你还在听吗?”
表弟深深吸了口气:“姐,视频我确实有,可我没法儿给你。”
杜千千吞了口唾沫,咬着手指头道:“我在学着从过去走出来,自然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曾经的准备,我想知道当年的我究竟有多惨。”
一小时零二十分钟的视频传到了杜千千手机上。
当不堪的画面充盈眼前,杜千千那些空白的记忆跟着一点点填满。
她在逼自己接受凌迟,接受审判。
脑中多出来的记忆告诉她,当天是恰巧经过那个废弃仓库的文浩救了她。
只是很可惜,他到来时,长达两个小时的□□已经结束。
后来她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警察过来告知结果,说这是一起跨国团伙作案,专门坑蒙拐骗及诱骗小姑娘拍摄视频高价售卖,犯罪嫌疑人已经逃出境内。
爸妈把文浩当成恩人对待,文浩时常会过来探望杜千千,后来在她寻死觅活和接受治疗时,文浩都陪在左右。
中间有段时间,出国前的周淮正直接找到了他们家,短暂忘却了一切的杜千千恢复了与他的关系。
可是半年后,视频流出,割腕被抢救下的杜千千跟周淮正提了分手。
而文浩直接向她求了婚,说不在乎她的过去,只愿跟她拥有当下和未来。
在这条被改写的时间线里,杜千千大学没有结业,断了跟所有人的联系,她也没有上班,那位清冷的男同事自然也就没有出现过。
乱了。
全乱了。
杜千千的脑子不堪重负,似要碎裂成一块一块。
表弟发了信息过来:姐,每当我觉得训练太苦,学习太难的时候,一想到你遭遇的一切我就会咬牙坚持下去,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我会保护好你,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些人渣通通抓捕归案,这是我身为人民警察的使命,也是我对你的保证。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杜千千带文佳树返家,高速路上迎来返程高峰,他们中午出门,傍晚五点多才到家。
她牵着文佳树的手插入钥匙,原本上了两道锁的门一下便开了。
果然,杜千千看到了收拾衣物的文浩。
文佳树长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爸爸,立马挣开她的手扑了过去,兴奋道:“爸爸,我好想你。”
文浩看了杜千千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