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出现在她面前,只在她睡觉时替她诊疗。
正发愁如何亲近原主父母的沙织感激涕零不尽,顺着浅野夫妻搭好的梯子往上攀。
她估摸着时间,逐渐不再排斥没有危害的浅野夫妻,允许两人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护士曾对此感叹道:“虽然失忆了,但她内心还是本能地亲近父母呢。”
这句话让浅野夫妻暗自开心了好一阵子。
若沙织知晓这件事,她一定会对护士的助攻竖起大拇指。
语言不通是横亘在沙织和其他人之间的鸿沟,若不解决这个问题,沙织很难回到原本的世界。
为了打破藩篱,让沙织能够和他人交谈,从而拓宽她的世界,浅野夫妻想方设法教沙织重学日语。
他们拿着幼儿识字的图文卡片,耐心地教沙织识字说话。
幸而沙织好像本能知道怎么做对她好,对学习日语颇为上心。只要和她相隔一段距离,她会学着浅野夫妻发音,就像牙牙学语的孩子。
失忆并非带走沙织的学习能力,没过几天,她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词汇。
当沙织懵懵懂懂地冲浅野夫妻喊出“爸爸”、“妈妈”时,两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哪怕沙织并不知道这两个称呼的含义,他们依然感受到一丝慰藉。
沙织垂下脑袋摆弄手中的卡片,掩去眼中的不忍。
她看过成百上千部番剧,哪能不知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原主的父母也是倒霉,撞见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奇遇”,俨然不知自己的女儿仅剩一副躯壳,里面的内芯已然换了个人。
她对占据了这具身体并不感到愧疚——她无罪,此事非她所愿,她也是受害者。相较于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她更希望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去。
她的人生经历教会她无需背负不属于她的责任,用莫须有的罪名责备自己。
在夜深人静时,她曾在心中呼唤原主,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原主的意识是否残留在这具身体里?
抑或两人对换了身体?想到这里,沙织不禁打了个寒战。
若真是这样,原主未免太惨了,新生活何止是地狱难度开端,简直是地狱十八层的难度。
她非但一夜之间年长十来岁,瞬间从学校的象牙塔里掉进社会的大染缸,还得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里靠打工养活自己,无人可依——那些重男轻女到极致的家人根本指望不上,他们只会附在她身上敲脂吸髓。此外,她必须在困境中艰难地学习一门新的语言——众所周知,中文是国际上最难的语种之一。
不过,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沙织摸了摸脑袋上缠着的绷带。
在意识到自己穿越的第一天,她曾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发现这个身体遍布着可怖的淤青和伤痕,脑袋上包扎的绷带下有一个严重的伤口。或许,原主在之前的事故中已经丧了性命。
但是,这之间存在一个疑点。
她手上使了几分劲,但手底下没有传来半分痛楚。她又在身上的淤青上用力摁了摁,也感受不到该有的疼痛感。
她不止一次这样按压过伤口,曾产生过一次又一次错觉,误以为自己只是身处于一场逻辑自洽、细节分明的清醒梦中。但是,现实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别逃避,纵然没有痛觉的伤口不合情理,但她的的确确穿越了。
在沙织入院几天时,医生拿着沙织的复检报告,陷入无尽的疑惑之中。
他记得患者进院时的凄惨模样,全身上下一大片、一大片伤口。这才过去几天,患者脑袋上的伤口和身上的瘀伤居然已经痊愈了?是检测报告出了问题?抑或是患者体质特殊?
不解归不解,医生负责地通知浅野夫妻,患者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但是,浅野夫妻怕环境的骤然改变会让好不容易靠近他们的沙织重新缩回蜗牛壳里,继续在医院住了许多天,直到沙织开始依赖他们,才试着用语言和肢体表达意思,得到沙织的首肯后办理了出院手续,将沙织带回家。
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的沙织在迈出病房时,心下颇为感慨。
不容易啊,伪装了那么久,她终于能见到这个世界医院外的模样。
走廊上人来人往,发色多为黑色和褐色,只有寥寥几人有着五颜六色的发色。
某个被沙织强行抛开的念头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不不不,她太一惊一乍了,日本人染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不过大部分人比她想象中低调许多,居然只染成褐色。
有几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大妈也染发了?哈哈,哈哈,不愧是动漫盛行的日本,连中年人的思想都很新潮。看,其中一个大叔甚至染着红发呢。
沙织感受到了不同国度的文化差异。
她直视前方,从走廊尽头拐角处进入另一条走廊。
不远处,某样存在感极强的不明物不容忽视地闯入沙织视野。
沙织瞳孔一缩,迈出的右脚猛地后撤,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
只见走廊中央杵着一团浓重的黑影,轮廓像极了人形,疑似双手的部分还时不时摆动两下,脚下没有影子。
周围来往的人们视而不见地和它擦肩而过,甚至有人直接穿过它的身体。
沙织捂住嘴巴,挡住即将破喉的尖叫声,腿抖了抖,有些发软。
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