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敬启者”几个字再也挪不开。
梗在心头的一口气是她忍受多年的委屈,这口气松了,就是要了她的命。
“阿娘!”
庆阳松手倒下,身后的屏风发出轰天巨响,在平静的晋宫惊起波澜。
小冯氏病薨的消息传开后的第三日,云州方向来了一位宫使。
宫使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觐见元玮,而是乔装成侍卫赶到国邸,将信件当面呈递给了破阵,请他转呈真珠,便仓促地离开。
信是太上皇写给真珠的亲笔,太上皇在信中写,已顺利到达离宫,又说起沛王身孕云云。
兰重益从外面回来,就见真珠面上带笑,“是有什么喜事么?”
真珠把信给兰重益,拉他坐到身旁,“四姊临产,君父很是担忧。”
兰重益展信览阅,真珠便偎在他肩头,“九娣近来哀思过甚,闭门谁也不见,四姊也好些日子不曾见了,上次见她心事重重,莫非是将为人母,心思郁结?”
兰重益笑道:“真珠若是做了母亲,可会因此悒郁?”
真珠愣住,前世应星和她并不亲近,久安又因兰重益之故不得她重视,可说那一生她都没有尽到半分母亲的责任。
真珠心怀愧疚,伏到兰重益耳边,“如果是和公子生,岂会悒郁。”
兰重益红了耳根,握拳抵唇咳嗽了几声,“君父说云州离宫没有黄梅。”
真珠道:“他最爱黄梅。每年春日开花,专门莳花的宫女便会剪下枝条秀美的送到内禁,翌日君父就把黄梅分赐给大臣,此后晋臣都以得到御赐黄梅为荣。”
兰重益把信拿开,抚上她的额头,“太医来问过脉了吗?怎么说?”
“等这副药吃完才能查出究竟,公子不要太过担忧。”
兰重益听了,端凝她发红的脸,神色古怪。
真珠躺在兰重益膝上,闭上眼睛,“春天一到就容易犯困,早上还打算去田郊上看看,准备三月酿制松缪,这会儿已是困得睁不开眼。”
细碎的短发覆在眼上,真珠抬手抓挠,兰重益用手指拨开,凝视着她婴儿般的睡颜,无奈轻叹,将她轻轻揽进臂弯。
阿玉和破阵进来,两人都吓了一跳。
阿玉要伺候真珠去睡,兰重益摆摆手,径直抱了真珠进寝房。
安置睡下,再出来时见孟纠立在门外。
孟纠道:“冯贵妃拜访殿下,正在前庭。”
兰重益眉眼一瞬。他与冯贵妃从无照面,她来见自己做什么?
看了看四周,吩咐道:“请贵妃稍歇,容我更衣。”
春天的晋国还未回暖,屋外吹着寒风,掠得脸颊冰冷,冯贵妃褪去帽子,抚顺稍显散乱的发髻。
她今日是民间妇人的妆扮,不像在宫里那般严谨。之所以做这副打扮,是因为来之前没有告知任何人,又是以心腹侍女的出入凭信才得以顺利出宫。
“姑母真的相信他能救庆阳脱困?”跟着她一路而来的男人问道。
“我也不没有把握,但能得上皇看重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吧。”冯贵妃掐着手心,总归还是有些不确定。
她闭了闭目道:“冯杞,我们冯家掌握东海兵权已久,如今对徐家已成威胁,不宜再为庆阳出头。你小姑姑拜托我的,我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了。”
冯杞望着姑母苍白的面颊,按了按腰上的佩剑,“侄儿明白。”
孟纠趋步进来,毕恭毕敬地行礼,冯贵妃转头便看见高冠博带的青年出现在门外,神仪清隽,气度不凡,一步步沉稳地踏进来。
冯贵妃起身行礼,“临江君。”
兰重益赶在她前面拜了下去,“贵妃趁夜来此,想必是不宜声张,既如此何不摒去贵妃和临江君的身份,只当姑侄叙话。”
落座时,目光似有若无地瞟了眼武安侯冯杞。
冯贵妃道:“公子所言不差,妾冒然而来,是为庆阳一事。”
兰重益关切道:“公主因母丧闭门谢客,不知她状况如何?”
“饮食不进,日夜痛哭。”冯贵妃叹息,“我也无法,试着安抚,昨夜情绪稳定与她长谈,才知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秘辛?”兰重益凝眉静听。
冯贵妃道:“几位公主中,她年纪最小,却最先获赐封号,可见上皇对她的疼爱。但上皇此行仓促,未曾留下为她指定驸马的旨意,因这个,阳阿起意让她替其嫁去靖地,庆阳失母服丧三月,三月过后也还是耽误不得婚期。”
“靖候为人怯懦怕事,即便知道真相,也不敢多说一二。”兰重益唇角一弯,“阿姨将此事与我道,不怕我向陛下告密?”
冯杞皱眉,“还请殿下不要开这种玩笑。”他按紧了腰中剑柄,似乎下一刻就会拔剑而起。
兰重益瞧着那张陡然变色的脸,淡然地扶了扶案台上的兰烛。
一时间,冯贵妃大气也不敢出,呼吸紊乱地看着对面让人捉摸不透的年轻人,试探道:“真珠也曾助过庆阳。”
“有这回事?”兰重益略略沉吟,微笑。这种爱管他人闲事的秉性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正是。”想到庆阳说的那些话,冯贵妃心有余悸。她实在不能想象,庆阳曾经最信任的太女和阳阿会为一己私欲不顾姐妹之情,而鲜少来往并不亲厚的临江王却在庆阳被人刁难时挺身而出。
“若是临江君决定袖手旁观,庆阳将沦为陛下和阳阿的牺牲。她连十三岁都不到,就被迫嫁去那等险恶之地。”说着,冯贵妃掩面拭泪。
兰重益失神,十三岁啊。
真珠不满十三岁即出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