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域琅玕山上,钟林毓秀,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萧淼坐于山下的琅玕林中,倚着紫竹手持黑埙,把玩着。直到渐渐听到了吵闹之声,才收起埙,站起。
是那一行前些日子去江庄探望胡如英的如字小辈们回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手扶身侧玄剑的胡如麟,他身后稍后一两步还跟着六位藏青轻衫小辈,再后面是负背长/枪的胡如意和胡如云以及跟在他二人身侧的如雪。
他们远远也见到了萧淼,夸张的挥手,跑近,几息时间,萧淼身周就围了一圈少年郎。
萧淼见他们个个面露红润,自是在江庄待得好极,浅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在江庄待得乐不思蜀呢。”
她在胡如英与江思齐大婚之时,去过江庄,那边是淇水江畔,有芙蓉覆水。再是地势低平,暖和的很,不似琅玕山清晨寒冷,又是别一般的景色。
而江庄确实是钟鸣鼎食之家,硕大的宅庄座落在畔边一侧,负压百余里,都是用上好的木材建造的,又是在两家重订婚姻后,在江思齐的宅院中特地种植了青丝金竹,以宣胡氏翠竹之风,但那林林金竹子栽着,怎么看都还是奢华之风,全无江氏儒雅清幽的味道。
萧淼见了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有钱!”
其中一位少年摸头略苦恼道:“我们其实一开始也是想多待些日子看如英姐的,而且那淇水畔的饭菜好吃的不得了,可,谁知——”说着他又尴尬地看了看身边的胡如麟。
胡如麟扭头,狠狠哼了一声。
胡如麟是他们这里被胡氏家规道理“洗脑”最成功的孩子,虽然不见其身有多去遵循,但意识中,却是反感极了江氏的奢靡家风,也是最讨厌江思齐的。
他道:“我就是看不惯江二顾盼自雄的样子!”
刚才说话的那位少年给了萧淼一个“你看了吧”的眼神,无奈耸肩道:“他和江姐夫吵了一架,就拉着我们回来了。”
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萧淼道:“到底也是你们的姐夫了,他对如英又是很好,如今你们的小外甥也快出生了,你也该收敛一下性子了。”
说到小外甥,胡如麟那闹别扭的气势就消了几分,他开口说:“不是小外甥,如英姐说了是个女孩,鸫先生起名字起对了。”萧淼在琅玕山上待了近八个月有余,胡如英自嫁过去已有七个月了,当时刚过去两个月就传出了怀有身孕的消息。后来胡如英写信传达消息时,还特地指名道姓让鸫给他们的孩子起个名字。
鸫当时撇嘴:“我哪里知道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万一以后男孩起了个女孩名,他老子会不会花钱买人来杀我啊!”
高夫人笑笑道:“既然如英都指名了,那鸫先生取这个名字也是随你的意思就好。”
鸫一听,当即就说:“那就叫其姝了,我就猜学妹她家这个是个女孩儿!”
胡钰笑道:“好好,静女其姝。名字不错,就这个吧。”那名字,在萧淼看来有些草率的对话中就定了下来。
胡如云这时插话:“都赶了几天的路了,快上山吧,也不知累。”说完他就看向了萧淼,发现萧淼也在看着他,就对其微微点头,后垂眼移开了视线。
听他这么一说,一个个少年们也都感觉到了困倦,伸伸懒腰,上了琅玕山。
萧淼慢步走在他们身后,也跟着打道回府,心里盘算着时间,谁能想到在这与世无争的山中,日子过得这么快,转眼间她与萧炎都分开快十个月了,她也马上就要离开了。
“萧淼小姐?”胡如云的轻声询问打断了萧淼的思绪,萧淼疑惑的看向他。
胡如云腼腆着:“萧淼小姐,我听如雪讲今晚看天河会特别清楚,所以......”他看看萧淼仍然困惑的眼神,突然坚定起来,语气铿锵有力,“所以我想邀你一起看!”
萧淼听着一惊,吓得愣在了原地,都未发现原本走在前面的那些人都慢下了步伐,然后跟着她一起站在了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她与胡如云。
萧淼这再不清楚少年是什么意思她就是个傻的了,一时间哭笑不得,“那个,其实我的孩子今年都已经四岁多了。”
“什么?!”这下傻住的不止胡如云,连偷听的那些如字小辈都是傻了般看着萧淼,大呼。
萧淼道:“我丈夫也在中州,只不过我们暂时分开了些时日而已,你们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问曰,“我看着很年轻么?”她都二十六七了啊,大了这些孩子十岁了。
一人说:“萧淼姐你貌美如花......感觉也就二十出头啊!”
萧淼扑哧一笑,“谢谢夸奖,不过我已经二十七了。”
这下好了,气氛就尴尬住了。直到,天色渐黑,鸫下山寻人,才打破了僵局。
见了鸫,萧淼长舒口气,救星!
那时他们分开时,苍穹已黑,果然看到了往日不可多见的天河,缀在空中。
胡如云直到这时才终于有勇气和萧淼说话,他对萧淼一拱手道:“萧淼前辈,恕如云失礼了。”
鸫看他们这些人鬼怪的气氛已经很久了,此时胡如云的举动更是让他好奇地看向萧淼。
萧淼对鸫苦笑,又对胡如云说:“不怪你们,是我考虑欠妥。”
自那日的不欢而散,萧淼就少见了如字辈们,后一打听,是一起寻酒玩乐,被胡铉在后山林子中抓个正着,这些日子都被罚抄书呢。
萧淼摇摇头,手下收拾着东西,她明日就该离开去丹域中心了,丹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吱——”门被推开了,鸫靠着门看她。
萧淼不用感知对方的气息,这整个琅玕山会来找她直接推门而进的也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