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时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便将那只狐狸从腿边揪了上来,一胳膊将它圈在胸口,一手顺着它的脑袋一路摸去了他的尾巴,在柔顺的手感下鬼迷心窍的一顿揉捏,反倒忘了自己本来要做什么。
狐狸于她手下颤的更加厉害起来,每当她手抓过他的尾巴,就会小声发出类似呜咽的动静,眸子里也染上了盈盈水色,好似受了欺负一般。这哪里是司昭会有的反应?倘若是司昭,一个不乐意早就要咬她一个好看了。
锦时脑袋瞬间清醒了两分,她一边揉着这只狐狸,一边靠手指数着他的尾巴。
九条,这确实不是司昭。
可这天宫里除了司昭还能有第二只九尾狐狸?
随即锦时手一顿,天宫还真有第二只九尾狐狸,那不就是天后么!
不过天后那龇牙咧嘴的样子,是不可能如这只狐狸一般乖顺的,更不会屈尊降贵来清虚宫。
想着,她埋头凑近那只狐狸,在它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白檀香。
“?”席玉是龙,怎么会变成狐狸?且他向来重礼数,又怎么会在这夜深人静里窝上她的腿边?
锦时在漫长的怔忪后,恍然,自己果然就是在做梦!所以才处处怪异,处处不合理。梦嘛,就是将现实里的见闻混杂了。
所以一定是因为白天里被司昭折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不定现实里这狐狸就是个枕头。
于是她宽心将狐狸当做软枕压在怀中,顺着上头的困意,于令她心安的白檀香中沉沉阖上了眼睛。没有注意到怀中狐狸眼神中溢着痛苦之色,却又病态的将脑袋贴上她的掌心,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果然还是更喜欢狐狸。所以她会抱着司昭,摸他的脑袋,揉他的尾巴。狐狸身上是温热的,手感是茸茸的,不像他,只有一身冷硬的龙鳞。
没关系,他也可以是狐狸。
既然费尽心力的算计得不到,那她喜欢什么样子,他便做什么样子。
如果她喜欢司昭…,就当他是司昭。
他卑劣,阴暗,没有司昭那般坦荡磊落,他放不下,也不肯放。他的底线一破再破,从渴望得到一点点偏向,到此时他已不在乎真假,不惜舍弃自己,以别人的身份模样,窃取一丝丝的慰藉,就好像这份好也属于了自己。
漫漫长夜,他贪恋的不肯睡去,撑着一身伤用法力维持着温热的体温。
直至破晓时分,窗外天际渐渐泛白,树影半遮半晃,他的脸在明明暗暗中看不清神色。
锦时还睡着,而司昭身上的法术已解。他睡得糊里糊涂,起来脑袋里好像空了一块,总觉得睡着不是自己本意。
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阳光映在地上,随着来人的脚步将屋子亮起。
司昭翻身下床,见是席玉拎着盏白玉水壶:“大哥?你起这么早,去浇花?”
席玉一笑,他今日心情看起来极好,只是这份好的后面隐透着一股叫人疑虑的扭曲感。
“是啊。”
凤凰花早已生长出了枝桠。
“二弟既已能化形,看样子是无碍了?”他温和地关怀道。
“…,还,有点痛。”司昭迟疑地答。
他看得出大哥的心思,大哥自然也看得出他的心思,尤其是昨晚的对话,火星子都能将清虚宫烧起来,怎么才一晚上大哥就好像转了性?而且…“大哥,你面色看起来很差。”
“无事,我也只是,有点痛罢了。”
席玉心绪平和地答。
却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痛。
不是因为天雷,不是因为锁灵鞭,不是因为绽开的皮肉露出的白骨,而仅仅是,心口那里,一直痛啊痛啊,痛了一晚上。
他清浅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