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嗤笑一声,转去便不再理她。
“小葵!”沈锦时狠狠揪住小葵的袖子,瞪眼道:“你,你就不能偷偷跟我说吗!而且,而且办这些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这么贵!”
“买宅子的时候您说:要让阿昭住的舒服,要尽可能选好的。添屋子的时候您说:缺什么尽管添!赎身更是直接将荷包往老鸨面上一砸。财大气粗的,我以为您心里有数呢。”小葵再次补刀。
“那也有花在别处的吧!”
“给殿下添了几件新衣裳算吗?”
“…”
给阿昭买宅子添屋子赎身子,给他就只是买几件衣裳,这叫什么话!“小葵,你嫌你家女郎我死的不够早是不是…”
沈锦时哀嚎一声,小心翼翼去瞧晏席玉。
晏席玉方才还十分宝贝那些衣裳,忽然神情就变得低落,放到一旁不再去瞧。
沈锦时这才意识到,正因为她重情重义,对谁都是尽心的,所以,相较之下自己对他的好其实很少,但只要一点点,他下意识里就总是高兴的。
然而当意识到,自己所得的与他人相较只是边角料时,他该有多难过。
外面阴雨不断,已连绵数日,逐渐呈现灾势。
沈锦时新官上任的不久,司天监就出了这极大的岔子。
雨,是自她领命入朝那日起就在下的,次日占卜时她还说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当时陛下圣心大悦,非常满意的奖赏了司天监。可这一次,眼见着大雨不停显然是天象有变,当沈锦时再掷铜钱时,卦上已然是大乱。
突如其来的,她算出了死相。
转身间水从云渡城扑了过来,多地陆续被淹,一直冲到了皇城,难民只增不减,死人累在水里泡发了疫病,有如人间炼狱,更甚有人言这是天罚。
原本女子天下的局势便还不够稳,如今可算叫反心不死的乱臣逮到了时机,利用天灾施加人祸,将此说法闹得沸沸扬扬,民间万民请愿,竟逼陛下下罪己诏,以平天怒。
陛下勃然大怒,降罪于司天监,接连斩首数人,而沈锦时则被调任救灾。
若非看在母亲面上,掉落的人头里大概也会有她一个。
只是她浑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因为天要亡的,不止是她。
她的占卜,向来是十有九准的。
这一次,天神难道不再眷顾人间了吗?
顶着足能将人掀翻的狂风,积水漫过了马腿,文武百官,除家在皇城的,亦有不少每日要从四周赶车前来上朝的,如今不少被困,竟还有两个不慎在路上淹死了的,死讯至今都没能传回家去。
晏席玉问询,无论如何都要跟着,沈锦时不愿他同行,便说路途遥远,必须骑马,他竟也点头。
“阿玉,如今外面四处天灾!”她无奈。
这家里都淹进鱼了!小厨房连火都生不起来,粮食只得往高处放,如今都累到房梁上了。
在家尚且履步维艰,此行并非普通救灾,只怕会九死一生。
他却写道:正因危险,我才要随行。外面大乱,她要你去救灾,无异于要你去死。
沈锦时何尝不知,陛下留她这一命是情分,也是看在她还能有点用处,但令她去救灾,亦是生死由命的惩罚。
若救灾回来了,过失一笔勾销,若死在外面,也勾销。
可:“那她便是要我去死,你随行又能如何呢?”难道还多死一个人不成?
晏席玉神色郑重:我不做鳏夫。
他当真,要同她一起死。
沈锦时怔住,心里好像被撞了一下。终究是同意了。
然而现实却是,道路已被冲垮,莫说骑马,便是靠脚也寸步难行。救灾的队伍根本连皇城都出不去。
这是数百年都未曾一遇的天灾,仿佛要将万物生灵一俱覆灭。
皇宫里奏章都泡在了水里,已有臣子进言陛下北去避难。可如今的东裕,还有哪儿是没被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