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君梵伸手,云宿下意识迎上去,又觉不妥,后退两步。黎君梵步步紧逼,伸手,在她头顶摘下一片竹叶,“宿宿不做木兰了,改做竹子了?”
兴许是刚刚落在头顶的,云宿后退两步,和黎君梵拉开距离。太近了,她的心跳声都要被听见了。
“试试?”黎君梵将竹叶递到她面前。
“嗯?”
“催动灵力,问问它看到了什么。”
云宿捏住叶子的尖端,却不见黎君梵松手,她从未使用过灵力,慌得头发丝都立起来了,会不会用力过猛,伤到黎君梵。
“灵力是很柔和的,像是阳光,雨露,不伤人。”他将另一只手搭在她肩头,“若是太害怕反倒容易伤到自己,别怕。”
心静下来,她集中精力,感受到灵力顺着脉络,从全身聚拢而来,越聚越拢,推到指尖。
炸开!
云宿双唇微张,将惊呼生生压回去。一阵柔和的气流冲破竹叶,掠过二人的脸庞,竹叶跟着碎成了粉末,落在粉色的裙摆上。
她收回手,放在胸前,无措地交握着。
“天赋异禀呀!第一次就能做得这么好。”黎君梵收回手,在书架上又捡了一片竹叶,“不过有点多了,轻一点,少一点,再试试。”
“也不能算是第一次。”
一口气被缓缓吐出,指尖再一次被放到竹叶上,好近,她能感受到竹叶末端,那只手上的暖意,她不敢抬头,手一抖,小拇指贴上了黎君梵的手背,她的手像是刚从冰水里拿出来,被烫得缩回。
“要专心。”黎君梵走得更近了些,笑着,再次递上竹叶。
云宿再一次催动灵力。
竹叶卡在两人中间,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黎君梵的脸。
“灵力是很柔和的,像是阳光,雨露,不伤人。”
听他说的话,就像是沉醉在山巅的云端里,他的笑颜看久了,就像是喝了一晚上的酒,昏昏沉沉,醉得看不清他锋利的五官。
他看着木兰,竹叶看着他。
叶子在手心散开了,他伸出手,又收回,像是要护着面前的人,怕她伤着,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可笑,定定站在原地。
木兰宫外的一切猜想,都在这一刻被推翻,他喜欢她,他一定喜欢她,为什么那么多猜忌,两厢情愿,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为什么要用毫无根据的想象去推翻如潮的爱意。
竹子被拿下来,她被攥在手心,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震得发慌。灵力中断,她醒了,腿软到快要倒下,一只手扶在书柜上,缓缓蹲下,喘着气。不像是心动,倒像是做噩梦了。
“醒了?”
“啊……嗯。”云宿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还混沌着。
“在回忆里,不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这个不好控制,要多加练习。”他递上晾到温热的茶水,看着她猛灌几口,继续说道,“很重要的,花草树木什么的都太胆小了,承受不住那么大的情绪起伏,会被吓死。”
“那我也会死?”生死关头,嗓门都大了许多。
“不会的。”黎君梵扶她起身,“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她被逗笑,又听他说:“惊吓过多对你身体不好,今天不练了,陪我下下棋?”
他蹲下,催动神力,安抚四处逃窜的灵力。
“君主。”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月底,我没有排到前三怎么办呀?”问完就后悔了。
她知道有点得寸进尺,之前不问,是怕君主把她轰出去,再毫不留情地说一句“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你改变规则吗?贪婪无耻”,可有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君主不会那么做。可答案,她大概也知道,无非就是带别人去呗,或者……
“也不是非要名正言顺不可。”
思绪戛然而止,似是被定住了,她看着他,一动不动。
“如果没到前三,那就我们两个人去,我们两个去,好不好?”
云宿看着他,“可君主此行,是为着冥界千千万万的百姓,带上我……怕是拖累。”
“噗嗤……”黎君梵忍俊不禁,转过脸,偷笑好一阵儿,笑得云宿一脸疑惑,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他转过来,好言好语道:“你怎么会是拖累呢?要说我是为了冥界千千万万的百姓,那你就是我为了百姓带上的神兵利器,你这么聪明,又会旁人不会的仙法,怎么会是拖累呢?”
是好话,但刚刚的笑声,实在是让云宿无法往夸赞的方向想,像是阴阳怪气,她歪过头,仔细观察黎君梵的神情,看着他还未完全收拢的笑意,不明所以。
黎君梵解释道:“不知为何,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本君觉着好笑。不是笑话你。”
阿谀奉承?云宿茫然若迷,自己看起来很虚伪吗?
“好了,是我小人之心,知道宿宿是真心的了。”黎君梵笑得更甚了,“可以陪我去下棋吗?”
“君主喜欢下棋?”
“我听丞相说,你的棋艺精湛,想见识一下。”他起身,在架子上拿下棋盘,棋子,摆在桌子上。
“棋艺精湛……”母亲是吹牛呢还是说反话呢,她棋艺精湛?还不如让她绣花呢。
棋局过半。
云宿觉着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了,败局已定,亏得君主一直让着她,还下成这样,早知道肯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谁要下棋啊!优点还没看见,先把缺点暴露完了。
唉……
不想下了。
找个理由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