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终于在二十岁生日那天再次拨通了他的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言思雨久久地忘了说话，电话里静的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其实事到如今，她对这通电话早已不抱任何的希望，只是没想到生活竟是这样出人意料。
“方启诺，是你吗？”言思雨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在微微颤抖。
“嗯。”
在得到肯定的这一刻，言思雨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她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味的沉默。曾经，她有满肚子的柔肠想要说与方启诺听。然而，当他真的可以听见的时候，言思雨反而说不出一句话。
“思雨，生日快乐。”
原来他都记得，言思雨笑了笑。
她心中仿似打翻了所有的瓶瓶罐罐，不知道到底是在开心，还是在难过着。
“方启诺，你欠了我那么多年的生日愿望，我可以通通用在今天吗？”
电话的那边陷入了沉默。
“方启诺，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却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好。”
“告诉我，你究竟在哪？”
“……”
“方启诺，我去过音乐学院，我都知道了。现在我只要你告诉我你在哪。当然，你可以不说，我也再不会纠缠你。”
良久，言思雨终于听见他在那端叹了口气，说：“……思雨，我在A市。”
“好，方启诺，等我。”
6
言思雨觉得自己一定是无药可救了，明明那样伤心，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追寻着他的踪迹。
她原先以为不见就可以不痛，可是放下电话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还是那样强烈地，不顾一切，想要见方启诺。
所幸C大与A大一直都有交换生项目，言思雨想亦未想就申请了。
竞争的激烈让言思雨一下子又重回到了高中三点一线的生活，甚至连续好几天晚上学至凌晨都是常事。
当她终于病倒，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吊着点滴时，言思雨想的也不过是：还有45天，她就可以去到方启诺身边了。
交换名单尘埃落定时，言思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方启诺，我来找你了。
言思雨找到方启诺时，他正在一家地下酒吧和一群人喝酒。言思雨站在他们的桌前，他身边立即有人吹起了口哨。
“哟！妹妹是不是想和哥哥喝一杯呀？”
言思雨就静静地看着方启诺，不说话。
无奈之下，他只好放下手中的酒瓶对周边的人说：“我离开一下。”
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言思雨原是冲着方启诺来的。
方启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红红的掌印还残留着她手上的余温。
“方启诺，你凭什么……”说着，言思雨已是哽咽。
他凭什么这样糟蹋自己，凭什么这样糟蹋身边的人？
自己费尽心思，一路披荆斩棘，就是为了见到这样的他吗？
他都不知道方阿姨近年来，是如何背负着债务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都不知道方阿姨提起他时的眼神有多骄傲。
他更不知道，她这些年又是如何过来的。
他凭什么……
方启诺一步步向言思雨逼近，直到她再也无路可退。
“凭什么？”
“言思雨，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以凭？”
“嗯？”
尽管言思雨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印，可是豆粒大的泪珠还是不听话地从她的眼睛滚落。
“为什么……总要是这幅模样。”方启诺抵着她的额头，低喃着。
蓦地，言思雨只觉唇间一软，夹杂着酒气的吻便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她等这个吻，实在是等的太久了。无论它最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临，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沦陷下去。
言思雨扶着微醺的方启诺回到他的出租屋，这里地方不大却依旧保持着他以往的整齐作风。刚进门，她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把桐木吉他，心中不觉一软。
这个男孩，究竟是变了，还是没变呢？
看着熟睡的方启诺，言思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抚着他的眉眼，手指滑到他双唇时，言思雨不禁脸上一红。
她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方法，一个能留在方启诺身边的方法。
所以她轻轻拨开方启诺脸庞的碎发，盯着他看了许久，终是重重地吻了下去，不娴熟的双手同时笨拙地解着他的衬衫。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言思雨一愣，才知道方启诺早就醒了。
纵然青梅竹马十多年，可是她却从来都读不懂方启诺。正如此刻，言思雨一如既往地不明白，他眼中一片清明的后面，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而方启诺由始自终，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身上的这个女孩。这个为了他，辗转两三个城市的女孩。
言思雨没想到他酒醒的这样快，还是说，从头到尾，方启诺其实从来都没有醉过？羞赧之下，她想也未想，就伸出手去捂住他的眼睛。
方启诺难得低笑出声来，笑她这下倒是知道害羞了。
他轻轻握住言思雨的双手，只一瞬，翻身将她囚固在了身下。方启诺盯着她，黝黑的眼睛宛如一汪潭水，深不见底。
“言思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言思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里还是方启诺所熟悉的，从未改变过的坚定。
“你知道，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的。”或者说，是根本给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