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高峰的二号线，人挤着人，如液压机，外面的人把里头的人挤扁。
一早就冲进车厢，还没站住脚，后面的背包顶着李书妍后背往前，旁边的胳膊贴近，她本能远离，不自主地也涌到了另一地。
脚追不上上半身的倾斜，想抽出脚，却找不到落脚点，片刻后瞄准了，麻利地抬脚，发觉像被黏住，腿部发力抽出脚，可脚底忽然踩着凉风。
一落地更是发凉。一蹭，李书妍不看就知道自己右脚的鞋被踩掉了。
无法低头寻找，她只能蜷缩着脚趾，有些嫌弃地小幅度扑腾脚。尴尬、为难、害羞、嫌脏、惋惜等所有情绪冲上心头。
“如果不是老严生病了，打车又得一个小时，我就不会赶这趟地铁。我后悔了，不如打车呢。”心里思忖着。
再次涨潮般出去。
一路上也没多少人看她只穿着袜子的一只脚，每个人都忙碌在路上。
李书妍走出了地铁口，刚在心里比较这会儿打车划算还是走路快，就听见后面有个人在喊自己，声色温润，是——
“你的脚很热吗？”林津止嘴角向上弯，眼睛眯眯。
“不好笑。”李书妍让右脚踩在左脚的鞋背上，“方便不？可以送我去第一人民医院吗？”
林津止含笑，稍稍弯腰，一手搭在李书妍背上，一手抱着大腿后侧，轻轻掂量，李书妍躺在了林津止的臂弯上。
小声呼口气，“你你你，这么多人！”李书妍围巾挡住了渐红的脸。
“人不多，就可以吗？”开始向停车位挪步。
李书妍害怕掉下去，赶快用手抓住林津止的袖子，又因为害羞，把头埋在了男人宽厚的胸前。半晌，“要不是关系好，这个我……算了……谢谢你。”
寒冬一过，雪融化带来了更多的冰冷，尽管一只脚在裸奔，可李书妍的心里，是暖暖的。
她粉扑扑的两颊不争气地流出心思。
被林津止塞进副驾驶后，就看着他跑到最近的一家服装店，须臾，他有提着一个印有logo的纸袋回来。
“穿上吧。”
看着林津止轻快地回到车内，李书妍眨眨眼，有些犹豫，“这个多少钱？谢谢你啦。”
“不用，做活动送的。”林津止头也没回地打转着方向盘。
“别啊，咱俩还不是这种财产共享的关系。”李书妍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双黑色的低跟小皮鞋，鞋面的纹路凑近看才能发现，像是不能说的秘密。
林津止这会儿撇头盯她一眼，有些挑逗，“那我们什么时候是啊？”
对啊，什么时候是？明里暗里的暧昧了这么久，明明我也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可我们为什么还不在一起？要在一起吗？可是总觉得不安心，这样在一起会不会太随便了？他都工作了那么久，为什么会找我这样的大学生？可是我们不在一起，我这样和他熟络……我是在吊他吗？不不不，我也是喜欢他的，我只是、在慢慢确定。李书妍内心丰富起来。
片刻，李书妍留下“你做梦”后就侧头看着窗外，盯着高楼大厦高高低低地向后跑，最终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口停下来，她有意无意地说出，“倒吃甘蔗吧。”开门出去了。
“倒吃甘蔗？”林津止摸不着头脑，可仍他怎么问，李书妍都敷衍地说“没什么，我先去找我爸。”
丢下林津止一人在风中凌乱。不，还有树枝上的积雪，滴落成水，淋在他的头顶。
而李书妍直奔住院部，一到严从文的病床前就嘟着嘴不满道，“老严，说了多少回了，你胃不好就别老空腹喝酒！”
李蕊馨也在边上附和，“你爸他现在注意大，还敢背着我喝，以后生活费得给他削减。”
“行啦行啦，我就一急性肠胃炎，下次不了哈。”严从文摆手笑着，“团团，都让你别来了，你学校到这儿可不方便。”
“对，地铁还吃了我的一只鞋。”李书妍露出无奈的笑容。
见父母都低头寻找她的脚，她赶紧说完，“后面遇上了一朋友，他送我来的，顺便买了双鞋。”
李蕊馨正削苹果，随意提了嘴，“男朋友呀？”
顶是打趣，可万没想到李书妍把浅头发挽到耳后低喃道，“还不是呢。
“嚯！”严从文还没问完下句，病房门口处传来了敲门声。一开门，是一个高硕英俊的青年男子，他手上拿着水果篮和削完皮的甘蔗。
本就惊讶到呆滞的李书妍看到甘蔗后又噙住了笑。
“叔叔阿姨好，我是李书妍的朋友，听闻叔叔抱恙，觉得晚辈还是得来看看。”林津止把果篮传给张着手的中年妇女，一脸温和地说。
本来会觉得不合适，可一番好话，李书妍也心情愉悦。
而她父母，礼貌之中多了很多慈祥好奇的笑，她知道，今晚不电话个详细，她别想活到明天。
热聊了快一个小时，以林津止还有事，李书妍赶集般把林津止带出去。一路上除了说了句谢谢，就是在彳亍。
“你是听我说倒吃甘蔗所以买的甘蔗吗？”李书妍微笑着，几缕发丝划过。
林津止也不别扭，“对啊。”
“其实，倒吃甘蔗算是个典故，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渐入佳境。”
说完便大步流星离开。
留下了风和林津止在原地，前者晃过人群，后者动摇心思。
他在回忆，他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为财产共享的关系，她却说渐入佳境。
牛头不对马嘴，可他的心思更加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