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青梅竹马”一词的定义,严永上网查过,说是:“男女小时候天真无邪地在一起玩耍,也指从小就相好的男女青年。”
严永比梁晴远大一岁,两人因为四岁那个偶然认识,并得知上同一个幼儿园,只是严永上中班,梁晴远上小班,清英便说:“那小朋友从今往后照顾一下咱们家圆圆行不行?”
严永从梁晴远小班一直照顾到了高三。
梁晴远身子娇贵。这娇贵倒不是说她容易生病,而是挑剔:
吃食上,猪只吃猪皮;鸡只吃鸡胸;吃西兰花但不吃花菜;洋葱不要但要葱花;香菜、鱼腥草轻微过敏……
穿着上,热衷于粉色但不喜欢白色;喜欢裙子不喜欢裤子;喜欢披头发不喜欢绑头发……
交友上,她只看中第一直觉,第一直觉觉得这人好,无论人家愿不愿意,她都当人是自己的好朋友,尽力维护;第一直觉这人不好,哪怕他/她做过多少好事儿,梁晴远也不会对人多看几眼……
处事上,只认自己决定的,只要是自己说的、自己决定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一定要做……
……
所以不知从何时开始,严永不再叫她圆圆、小远、阿远……了,改叫“娇娇”了。
不过别说,梁晴远倒挺喜欢“娇娇”这称呼,莫名觉得自己身子骨贵了,除了严永谁也高攀不上。
此刻,严永站在门口侧头看她:头发比以前长了,身子比以前瘦了,一头大波浪比以前的黑长直更有女人的韵味了……
他不自觉吞咽喉咙,瞄了眼手表,五点零五,远比下班时间早。
抬头,对刘洋说:“你先走,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就成。”
说完,房门啪一关,扑了刘洋一鼻子灰。
刘洋愣了愣,想提醒门还坏着,小心一会儿出不来。又一想到屋里将要发生的事儿,算了算了,先溜为敬。
屋里,严永站在玄关,梁晴远站在桌边。
地平线边缘徘徊的太阳金色的光透过窗子射进来,经过瓷砖反射直直打在严永眼睛里,让他看人看的不太实际。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其实自两人进入了青春期,都清楚彼此在对方眼里看来和别人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是简单的关系好,也不是简单的相互照顾,而是:你是我梦里的常客,我想和你再进一步,但我明白时间尚早,是以我等着,我盼着,我念着。
直到梁晴远高考结束那一天。
高三最后一个月,梁晴远奶奶身体不好。
她和奶奶关系一般,自小到大也只有放假了、过年了过去象征性的抱一抱、亲一亲。
那一阵父母传来消息说奶奶上了年纪,心脏不好,得搭桥,给了她挺大一笔钱让她自己照顾一下自己。
梁晴远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尽管自己会煎蛋会熬粥,但因为懒吃了几天的食堂和饭馆。
可食堂、饭馆的饭菜哪有家常菜香,她便一通电话打给了严永。
那时候严永上大一了,两个月后就要面临下学期的期末考。
就算这样,他也私自请假,以照顾妹妹为由,从橘城坐一天火车回到了南苑。
那天傍晚,心情沮丧的梁晴远到单元楼听见熟悉的声音,起初是一愣,而后是使出吃奶的劲儿冲到了严永怀里。
那时候的严永个子早已窜到了一八五,梁晴远也不矮,一六五左右,两人抱着,梁晴远只到严永的肩头。
梁晴远闻着熟悉的体味,尽管带点火车的馊,幸福感也油然而生。问他为什么来了?
严永回答说:“我再不来,娇娇不娇了可怎么办?”
就这样,严永边在家复习功课,边照顾梁晴远一直到了高考结束。
高考结束那天,严永在外头等她出来,第一句话问的不是:“考得怎么样?”而是:“当我女朋友吧!”
梁晴远为了故意气他,拧眉摇头,问他当他女朋友有什么好处?
严永说:“心脏、身体、脉搏乃至生命都将属于你,你看成吗?”
梁晴远憋笑问:“那工资卡呢?”
严永立马点头:“命都给你了,工资卡算屁!统统上交!”
于是,两人便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那天晚上看完电影吃完饭,两人从附近的烘焙店随便挑了个黑森林蛋糕买回家,一进屋就抱在了一起。
阴暗交叠的屋子里,两人眼神交织着,都晓得彼此想尝禁果。
他们内心既期待又忐忑,全身上下都附上了一层薄汗。然而就在双唇相触之际,乍然震起的手机打破了这片刻的暧昧。
梁晴远红着脸接电话,对面清英哭声撕心裂肺,梁鹏语气也是哽咽的,说她奶奶去世了,让她赶紧上医院见她最后一面。
梁晴远一愣怔,尽管和奶奶不亲,此刻眼泪也像冲破了阀的洪水往外涌。
严永被吓一跳,多次问她怎么了?她都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他把希望放到手机上给梁鹏打了个电话,得知消息后的一瞬间把梁晴远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抚摸她的后背,亲吻她的发顶,和她说没事儿,说奶奶只是去找爷爷了,他俩会在那个世界幸福生活的。
梁晴远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问他真的吗?
他笃定点头说真的,还拿他俩举例,“以后倘若你先离开,那我也定会加快进度跟上你。”
梁晴远呸呸呸,打他嘴巴,叫他别说不吉利的话。
去医院路上,梁晴远的手被严永紧紧攥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