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日,辰时末,独石口堡城南关外。 两辆马车正整装待发,两队护卫亲军共二十四骑在马车两边策马而立,等候着出发的军令。 参将署门前,张诚紧紧握着卫指挥使靳新朋的手,道:“有劳靳指挥使为小弟的私事奔波劳顿,真真过意不去啦。” 靳新朋却笑着道:“靳某这把老骨头还有些用处,能为张提督效力,别提多高兴了。提督大人就在北路安心候着,今次这趟差事,咱必定办得妥妥帖帖的。” “再者说来,靳某一直守在北路这边荒之地,正好借着为提督大人办事的机会,咱也进京师溜达溜达不是。” 靳新朋说着玩笑,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这时,一名小太监缓步走来,别看他年岁尚浅,却是高昂着头,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貌,来到张诚身前,尖细嗓音高声道:“张提督,这边可以出发了么?” 张诚看到他的样子,心中极度厌恶,但这小太监此番随着靳新朋一同进京,却是为北路调请匠人的,他也只能一脸堆笑的道:“陈公公,都已准备妥当,您请上车吧。” 转过头又对亲军部丁局两位随车护卫的队官王可大、刘山子叮嘱道:“不必过于急着赶路,定要多注意安全,你等随扈必不可粗心大意。” 看着姓陈的小太监上了马车,靳新朋才对张诚道:“不劳提督远送啦,新朋此番入京定会把诸事办得妥帖,大人无须担忧。” 目送两辆马车在骑士的护卫下渐渐远去,在永安大街上转而向南行去,张诚也回身进了参将官署。 ………… 张诚自从送走靳新朋等人后,也未曾休息,他领着林芳平接连视察了君子堡、松树堡、马营堡等处。 经过前时的整肃,现在上北路各处堡城的守卫屯军都是严重不足,盖因那些顶名的老弱都被汰去,余下的人数虽少却个个都是青壮。 各堡的千户们对此都颇有些意见,他们不能再贪墨粮饷,原先侵占的屯田也都清退了回去,更是不能再奴役军户们。 这些使得他们无力继续豢养家丁,初时还好,可日子一久,就有些家丁不愿意再继续留在这边,便是纷纷三五结伴的离去。 对于这种情形,张诚的规定就是,军籍在北路的若是离去,便按逃军处置,而那些非北路军户出身的家丁,则任其自由离去,并不限制,也不挽留。 马营守备任继龙初时就对此意见极大,私下里也有好些怨言,可自打张诚进京陛见归来后,擒杀了开平卫指挥佥事薛良清和赤城守备吴有禄,他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误入歧途。 其实,当初薛良清在谋刺张诚之前,也曾派人过来联络他和云州守备池渊,只不过这任继龙多了一个心眼。 他平日里和靳新朋、严庆荣、薛良清走动都很频繁,但暗地里却是与靳新朋最为亲近,他没有急着回复薛良清,却私下请教了靳新朋。 在靳新朋的暗示下,他没有明着答应薛良清什么,只是暗示薛良清自己不会插手他的事,只要能继续坐在马营守备的位置上就成。 而那池渊更是连见都没见薛良清派来的人,他自张诚第一次路过云州堡时,便决心跟着张诚了,他的性格比较直爽,做不出那般两面三刀之事。 这日,张诚便留宿在马营堡的守备署内,君子堡千户马忠,松树堡千户刘振洲二人也赶来马营相陪。 马营守备署官厅,张诚居中坐在上首,左边是林芳平和马营守备任继龙,右边就是马忠与刘振洲二人。 “提督大人,我马营麾下现只余骑兵四十人,步卒二百七十人,却是少了些啊。”任继龙第一个开始诉起苦来。 张诚笑而不语,他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才语气平和的说道:“我也知晓,前时先是汰去你等部中老弱,后又抽走了你等麾下的精骑与部分老军,再加上有一些家丁离去,确是使各堡军力有所减弱。 不过,本将即已受皇命提督北路,自不会将北路军力掏空,只利本将一人!” 张诚说到这里,停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也顺便观察着几人的表现,见他们都在等着自己继续,才放下茶杯又开口道: “万岁爷命我尽速操练万余精锐官军,本将也是为了王事,才抽调各堡健锐之军士,充实新军,待新军操成,得复王命之时,诸君皆是有功之人。” 任继龙、马忠、刘振洲等三人皆称:“不敢,不敢!” 张诚又继续说道:“你等也无须心急,等新军募勇事毕,操练之事步入正轨,本将自当重新核定各堡屯戍军士员额,并为尔等配齐甲仗, 现下各位先体谅我之难处,暂时就用这有限的兵力,做好出巡放哨诸事,但有边情,急报本将,我自己调军协守,必不使北路有失。” 他又道:“养兵最重要的就是钱粮,卫司前时已重新核过你们几处堡城的田亩和军户,今日再看却有不少新开出的荒田,可见你等做事还是尽心尽力的。 在本将这里只要是实心任事,不跟我偷奸耍滑的,本将是决计不会亏待他,若是有了二心,与我耍弄心眼,糊弄本将,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你等知道嘛?” “卑职知道,请提督放心,我等必定实心任事,全凭提督大人调遣分派,绝不敢有一丝糊弄。” 马营守备任继龙率先表态,马忠和刘振洲也是唯唯诺诺的连声应着。 张诚端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