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我蒙受了楚府的恩惠,知恩当图报,敢问一句,楚府如何了?”
沈少龄转头,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子走了出来,冷冷淡淡说着话。今日他本是去外郊打猎,可惜不巧马儿缠了刺伤了腿一时跑不得,用别的马他用不顺,他平日又最爱惜这匹马,这才早早回来了,谁料走着碰这么一出。他听闻过楚家阿七颇有些行侠仗义的事,都说是个好正义的人,他以为不过是为博名,故从来不屑于此。本来要离去时,一句“要是楚氏阿七在就好了”令他留了下来——大男儿总不能比小女子差吧?不过刚才听这男人的话,一时叫他有些惊疑不定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沈少龄道:“全顺说的清清楚楚,就按那奴才的服饰便可确定是楚府的人所为,刁奴如此凶残,他一个父亲为了儿子定不会隐瞒,只是我不知小公子你受了楚府什么恩惠,事到如今仍为楚府说话?”
楚宜轻轻吐唇:“蠢材。”
小公子的样貌着实出彩,唇红齿白,宜男宜女,年纪尚小,却有一股风流,只是她说的话却着实不好听。
此时菏泽终于千辛万苦挤了进来,跟在楚宜身侧,圈内气氛有些紧张,早先的群情激烈只剩些些私语,楚宜侧头对菏泽低语几句,菏泽看看楚宜,突然便卸了手中的东西,又急忙忙挤了出去。
沈少龄面色本僵持着,看见她身侧小厮打扮的人走了,道:“怎么,骂了人就怕了,回家要搬救兵来?”
楚宜一幅你果然是蠢材的表情,道:“如你所言。”没待沈少龄再发作,她转头对男人道:“全顺,你儿子年岁几何?”
全顺抬头一看只是个小公子,衣料明显很华贵,便从善如流道:“五岁。”
楚宜:“他叫什么?”
“全才。”
“他的娘亲呢,怎么不在?”
“他娘还在找亲戚。”
“你们什么时候到上京的?”
“大概……半个月前。”
“全才是在什么时候哪个地方遇见楚家奴才的可还记得,那奴才为何要打断他腿,你不在吗,在的话怎么不拦着?你看看,全才还没醒呢。”
全顺一路顺溜地答了下来,此刻却犹豫地:“那……那是七八天前吧,我和他娘还没找到亲戚,身上快要没盘缠了,烦得很,就让他到一边玩去,后来……后来我和他娘吵架了,一时没顾上他,那奴才为何要打我儿子我怎么能知道?就是仗势欺人!要能知道那狗奴才是谁,我他妈跟他拼命啊!都是爹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要打该打我啊,爹对不起你,爹真他妈对不起你啊。”说到这里,全顺一个大男人抱着幼儿哭了起来,圈内有些妇人瞧着父子两人可怜模样偷摸眼泪。
楚宜道:“你先别伤心了,如此穷凶恶极之人,怎的不去报官呢。”
说到这儿,人群激动了起来,一声声道是啊是啊,就该报官,一些人甚至在比划着去官府的路线。
皇帝励精图治,官府能办实事,大家有事找官府,自然之极,楚宜莫名地有些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皇上。
全顺一噎,道:“这却不必报官了吧,官府人那么凶,我一介平民……”
楚宜道:“你是不是想说官府包庇啊?那奴才背后再大,也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只是一个奴才打的你儿子,你怕什么,就是捅到圣上面前,你也是有理的。再者,大家说说,官府是不是秉公处事的?”
人群里众人便道是的是的,有些人便现身说法说起七大姑八大姨的事,群声嘈杂。
全顺垂了头,后挪半步搂着孩子站起,一摆袖涕泗横流地:“怎么敢到圣上面前,让圣上为这种小事操劳,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也许孩子他娘找到亲戚了,我这就走了。”
楚宜站在他面前,身量明明比他低,却很是有气势,她以折扇抵在他的手肘,全顺的怀里抱着孩子,那孩子还没有醒过来,仿佛陷入一个甜美的梦境而全然不知世间险恶,楚宜笑了笑,慢慢道:“你看,我们这么多人要帮你,你怎么要走呢了?我说了,有人有难,我自然鼎力相助的,孩子多么无辜啊,瞧,我请的大夫,到了呢。”
菏泽正引了大夫过来,大夫一把雪白长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一身长褂,左肩提了药箱,右手捻着宝贝胡须,不紧不慢地走着。
人群霎时间的安静,又霎时沸腾。
“我的妈,那是钟大夫?”
“我说不会说话不要说话好吗,那是钟神医!”
“郎君,那是钟神医吧?我们竟然能见到真的钟神医!咱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得向钟神医问问方子去,那明年你就要当爹了呀。”
“当爹?娘子,快扶着我,太兴奋了。”
“没出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