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近日风平浪静,但便是寻常官宦人家也察觉到几分暗涌波涛,今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消息,陛下要在上元佳节亲自指婚,宫中连赐礼都备下了。
楚宜想起那日和楚华谈起婚事,楚华竟然真的仿佛安然待嫁的模样,明明姐姐什么都不会瞒她的,可是她决然不信,楚华拒绝一个人那么久,会突然回心转意还嫁给他,这简直是拿她对楚华的了解在玩笑。
楚华定然不是喜欢王檀的,可是现在要嫁给他,除了无奈为之,楚宜想不到第二个解释,但喜欢与否大概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真正让楚宜沉默的,还是那个批命,她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这一次事情被沉默着推进,就是大家都想看看,皇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起来,她自己的事情也乱成麻,百里臻那日的事她还没有跟楚华提起,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生出什么风波,另一头陌瑾的事,她却不知怎的,还不想讲。
这些日子两人未曾见面,她倒有点怀念在临鄄的时候,不知道他最近身体怎么样,尚愚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他腿脚不便只能在府,她便是想见他也没有由头去瞧他,哪像百里臻在楚府从来都是来去自如的。
楚宜抚着做好的香囊,上面绣着她最爱的琼花,角落斜落几片紫竹叶,是他明白的小心思,想着便笑起来。
“主子,乐什么呢?”
菏泽的声音不无打趣,楚宜笑推开她。明日便是上元节,总算有机会见他一面,她收好香囊,想着要去选一选衣服,却听见传报,是祖母身边的上柔姑娘来了。
“见过七姑娘,问姑娘安。”上柔笑意盈盈行礼。
“姐姐要说什么事?要是拉我去打叶子牌我就不去了,叫三哥哥去吧,我呀都怕了你了。”楚宜接过菏泽递来的茶,亲手放在上柔手中。
“哎呀,姑娘这是说哪里的话,几日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听见的可是不胜不休呢。”上柔笑着捂了嘴。
“尽管取笑我,下次我叫祖母把你也拉上。”楚宜道。
“罢了罢了,姑娘饶过奴婢吧,老太太这是唤您过去,要您准备进宫呢。”上柔道。
“进宫?”楚宜疑惑道。
“是的,华姑娘也要去的。”上柔回道。
“怎么,难道有什么大事?”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但大约也就是按例入宫,奴婢就是来传一声,叫您准备了。”说着上柔放下了茶起了身。
“姐姐辛苦,下次来尝尝木芙新做的梅花酪,菏泽替我送送姐姐。”楚宜吩咐了,并未起身。
“姑娘这是嫌我来的少了,还担心我认不得路。”上柔打趣道。
“怪你嘴尖,偏偏祖母就疼你。”楚宜抬手指着道。
“奴婢这就退下了。”上柔微笑。
菏泽送着上柔出去了,楚宜由着合莳伺候重新梳洗打扮,出门时看着琼花树下那方木塌,好像看见百里臻侧卧在那里的模样,便摇摇头把画面赶出脑海。
一行人到了磬松园,楚华已到了,两姊妹居然不约而同地装扮素净,楚老夫人并未多说什么,便携着两个孙女出府去,楚宜下意识地找楚娴、楚容的身影,但显然,她们并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楚宜难得的也为她们感到一份辛酸。说起来,楚娴、楚容虽同是楚府女儿,可在楚老夫人面前的待遇跟她们相比简直天差地别,楚倾明也不算特别照顾她们,苾姨娘更是若有若无的存在,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有他们这么多子女傍身,宁氏日日守在家庙,到底为的什么?
她远不了解这个母亲。
幸好她还有姐姐,是姐姐照顾她一切,为她打点前后,心疼她怜惜她,马车上楚宜握住楚华的手,把身体靠在她身上。
“累了?”楚华问道。
“不是,就是想赖着你。”楚宜撒娇道。
“祖母,你瞧瞧这丫头,成天没个正经,哪有大姑娘的样子,怎么能来相看。”楚华忍俊不禁道。
“你们姊妹两个呀,她以后没有你这个姐姐可怎么办。”楚老夫人瞧着叹气。
“相看!祖母,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楚宜的确不知道这个消息,她之前就在好奇,每次召见祖母和姐姐,她们都说她病体缠绵不得入宫的,怎么今天倒拉着她去了。
“今日是替太子殿下选妃,你怎么会知道?”楚老夫人笑言。
“那岂不是姐姐……”楚宜焦急道。
“陛下的旨意早传出来了,如今我们就是去凑人头的,皇后娘娘要搞一搞排场,搭一出戏台,你且放下心来,一切如常。”楚老夫人拍拍楚宜手。
“姐姐,你怎么不早讲!”楚宜转头嗔道。
“反正跟你没干系的,你瞧着就也是了,何必操心这些。”楚华看着不是很在意。
“那太子殿下要选哪家为妃?”楚宜问道。
“这还不得等我们都到了,殿下宣了旨,咱们才知道吗?”楚华似笑非笑。
“哼,就许你们有秘密,总藏着我。”一听楚华口气,楚宜就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了。
“你姐姐是不想让你费心,你还不明白的?现去了,你倒也有件正经事,你去找来你大哥哥,他如今年岁也大了,总是不得回府,没得耽误了,今日咱们也顺一路,那我可就多谢皇后娘娘了。”楚老夫人发话了。
闻言车内两姊妹都笑起来,楚宜想起那个沉稳刚硬的长兄,想不到他到时候局促的模样,更加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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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音殿。
今日宴会之热闹出乎楚宜想象,偌大一殿中竟然坐的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