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五月,处处都充斥着热气。
楚宜早早从内碧院搬到了安然居,以往最早也要六月去了。楚华跟她说了两回,没有拦住她,只好就罢了。
这些日子胡宁安都跟着楚华一道,原因很简单,楚府以后终究是要胡宁安掌家的,楚华似乎也有意交代诸事。
楚宜今日刚从与惟院回来,就听到菏泽禀告说王家姑娘来了。
自然是王意君。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楚宜到门口相迎。
这一年王意君没有回上京城,自从那日尾鱼江一别,陌瑾不让任何人来见她,王意君也没有奈何,后来陆陆续续来信,楚宜才知道王意君跟着王家十一郎王灏到处游历去了。
“哪里,分明是你舍得回来了。”王意君驳道。
“你年节时候都不回来,还要说我?”楚宜轻哼。
“本来是打算年节前到上京的,可是我一想到回来又要跟陈家打交道,我就心烦,就在临鄄过了罢了,对了,你跟陌瑾是怎么回事啊?”王意君坐下,喝了口茶道。
“哎呀,这还有什么,就是自然而然的。”楚宜有些羞了。
“我是说他发那么大火,看来你们早有苗头,只是瞒着我罢了,真不地道。当初他都不让我上门,把我给气个半死。”王意君忍不住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也不知道呀,不然怎么可能让他这样。”楚宜陪笑。
“罢了,你也是无辜遭殃的,我哪里还会怪你,这些皇家子弟,都是一个比一个心狠的。”王意君道。
“谁说不是,还是当咱们小老百姓的好。”楚宜点头称是。
“你们两个定好日子了吗?还有,楚姐姐跟王家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啊?你们大婚,我肯定要来的,这次没赶上楚大哥哥的婚仪,都是在路上耽搁了,不然也早来了。”王意君问道。
“都还没定日子呢,我问姐姐,她只说没确定,你急什么呀?我看等一个一年半载的,都不稀奇,你可别到时候都嫁出去了,又说有事耽搁了。”楚宜打趣道。
“还来排暄我?我一心想着你,你倒是个没有良心的。”王意君道。
“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和灏哥哥出去游历,是不是玩得开心了?有没有给我带什么?”楚宜笑道。
王意君笑着让丫环拿上了一个匣子,打开道:“这次去到潮州,有个西洋的新奇物件,你看看。”
楚宜一看,一眼看出是万花镜,面上却装得好奇,仔细把玩起来。
“这个叫做万花镜,你转动下面试试看。”王意君指点道。
楚宜依言操作,兴致很高的样子,一边道:“果然有趣,除了潮州,你们还去了哪里吗?”
“江州,湘幽州,丰州都去了,都是南边的一些地方。”王意君道。
“江州我是熟的,湘幽州和丰州就都没去了,我五哥之前就在丰州苗疆那边待过一阵子,他吓我说那边人真的会制蛊,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楚宜问道。
“丰州苗人是真的会制蛊虫,有什么情蛊、仇蛊、祈愿蛊、除病蛊,种类简直数不胜数。我之前也不信,不过有些事真是,亲眼见了不信不行。在那里待着还是悠闲,山山水水都是跟上京不同的,天天都是新奇事,我们足足待了两个月,才动身离开去潮州。潮州靠近海边,实在太热,十月的天气,我都晒得发红刺痛,后面回临鄄过年,才慢慢好转过来。”王意君指着脸,显然吃了苦头。
楚宜知道是紫外线晒的,“那边日头毒,一定要带帷帽才好,但是戴着帽子又热,那真是没办法了。那湘幽州呢,怎么样?”楚宜问道。
“去湘幽州,本来想赶海棠春会,没想到根本没有怎么走动,到那里没几天就出了事,全城戒严,封了半个月,我跟哥哥就转道江州,才回了上京,早知道还不如回来看却桃林春会了。”王意君有些遗憾。
“封城了?是大事吧。”楚宜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她试探地问。
“是啊,你不知道吗,州巡抚大人被刺杀了,全城缉拿凶手,还是没能抓住。从小到大,还没有这几年见的世面多,又是尾鱼江行刺皇室人员,又是湘幽州刺杀封疆大吏,跟听传说似的。”王意君道。
“上京城怎么都没有人说。”楚宜惊讶地。
“官家不准说吧,巡抚大人,那可是天使,都有人敢伸手动天家的人了,不知道水该有多深。这都两月有余了,还没抓到凶手呢。”王意君有些感叹。
她们之后再说的话,都没有进楚宜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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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楚宜睁着眼睛看着帘顶,从熄灯到现在,她都没有睡着。其实她很想到楚华面前,把一切都摊开了问问她,可是——明明姐姐现在是要嫁给王檀了。
何况,她要问什么呢?
很显然,传遍上京的那个流言,她楚宜心悦于百里律是一个弥天大谎,因为之前的自己,似乎是知道百里律和楚华两人之事的。有封信里,百里律说,既然楚宜失忆了,楚华为什么不告诉楚宜实情,是想从此真的翻过不提吗。
她不用费力,就可以想到,自己恐怕是一个掩护体的存在,但如果两个人情意已断,就很不必要再解释这件事。个中原因更是再简单不过,无非是因为姐姐的凤命之说。
她能够猜到的,还没有让她如此心烦,真正令她彻夜难眠的,是她还不知道的。
为什么姐姐不愿意告诉她真相?
为什么当初百里律受贬离开,自己会到圣上面前求情长跪?
为什么他们之间还有联络,现在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