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也想到了这一层,说道:“我们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祖母,不妨知会五殿下一声,想来他是有办法的。”楚宜心想,别人不知道,可她知道百里律的手段,必不会让楚华在此等事上受委屈。
叫楚宜没有想到的是,百里律的反应比楚宜想象的更快。
未至用晚膳的时候,就有齐袁盛来传旨,陛下给楚华亲赐婚服,是当年月贵妃入宫穿的那件喜服。一则,避免奢靡攀比成风;二则,躬行节俭之义。
楚府的人一言不敢发——月贵妃,她当年就不受陛下宠爱,蓝氏满门还尽数灭门,陛下真是有意敲打楚府吗?
与荧院。
楚华坐在桌前,看着这件尘封了十几年的宫服,当它再次展开的时候,还是光洁如新,细细看去针脚周密均匀,倾注着刺绣者全部的心血。
蓝氏,当时一定很期待自己未来的夫君吧?坐在桌前的楚华想着,还好,她的爱没有被辜负。世人都说,禹帝挚爱大陈氏,由此爱屋及乌小陈氏,可谁知蓝氏月裳,才是禹帝的始终不忘。
而今,他在告诉她,她是他的始终不忘。
夜凉如水,听到轻步的脚步声,楚华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看到熟悉的面庞,她笑起来道:“你来了。”
听到这句话,楚宜恍惚中想起来上次姐妹俩的争吵,好像也是以这样一句话开始。
“姐姐,我害怕。”楚宜开口。
“怕什么呢?”楚华道。
“害怕你离开我,害怕我看不到你,害怕我们再也不能像现在,像这样说说话了。”楚宜走上前坐下,她面向楚华。
楚华道:“我没有离开你呀,我嫁人了,你也要嫁人的,到时候你还天天缠着我吗?”
楚宜低头,她轻抚着婚服,道:“姐姐,你怕吗?”
楚华看着楚宜,想到楚府这熟悉的一切都要变成记忆中的模样,未来好像握在手里,又不确定走到哪里,她开口:“怕,但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楚宜放下婚服,看着楚华。
“喜欢他的时候,不知道了,人要是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心,是不是也可以强迫自己不动心?”楚华反问道。
“我故意说心悦他,是姐姐同意的吗?”楚宜终于问出来了。
“怎么会,”楚华也仿佛终于说出来,她继续道:“刚开始听到上京这样说,我知道你是故意要拉开我和他的联系,可是这样对你不好,我来劝你,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你一直对他有敌意——为什么?”
楚宜的眼神告诉了楚华她忘记了这回事。
“是了,你忘记了,可是直到今天,你仍然如此,这又是为什么?你是相信我身上的批命,还是觉得他相信我身上的批命?”楚华道。
楚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不怪你会如此想,因为我也会这样想。我不确定,我也会犹疑,我还打过退堂鼓,可是人真正想要的,是没办法骗自己的。你知道吗?陛下当年钟爱一个女子,那人不是大陈氏,而是他的母亲蓝氏,如今他为我求来他母亲的婚服,告诉我他会始终不变。”
“你曾说,我会后悔的,我想,我或许不该嫁入百里家,可如果一定要嫁进百里家,那这的确是我想要的,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玉妧,你会祝福我吗?”楚华抬头看着楚宜,看着她的妹妹,她的眼里在等一个答案。
“姐姐,我比世上任何人都想要你幸福,愿你们白头偕老,携手一生。”楚宜看着楚华眼里对未来的憧憬,她也被感染了似的,缓缓说出这段话。
“别怕,我永远都在。”楚华上前,她轻轻抱住楚宜,楚宜回拥这个拥抱,抱得更紧了,不让姐姐看到自己脸上的泪。
********
楚华出阁那日,整个上京城都在凝气屏神地看这桩婚事。
与当日太子大婚,满朝文武百官齐聚宫中不同,五皇子殿下的婚事定在五皇子府。
楚府沉浸在一派热闹喧天中。
楚宜几乎未睡,一早陪着楚华用饭,上妆,换好婚服,房内的人来来往往忙碌着,此刻,看到镜子里的那个明艳逼人的楚华,楚宜静静倚在一侧。
“发什么呆呢?”楚华道。
“在想姐姐怎么这么美。”楚宜永远都是这样回答。
楚华一笑。
另一边,百里律入府门所花费的时间不多,楚钟銮和楚翛站在门口,并未多加刁难,他们听楚华的话有意放水。
随着楚钟銮和楚翛各自装作被挤到一侧,人潮霎时涌进楚府,百里律踏步而进,他轻轻一拍楚钟銮臂弯,默语道:“多谢。”
楚钟銮摇摇头,楚翛则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任由人群向他挤来,只站在府门处看着百里律的背影。
走在楚府,百里律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他是熟悉楚府的。现在没有什么人知道,宁氏未入家庙的时候,曾与蓝氏相交甚笃,两个人常常会宴相聚,蓝氏走后,宁氏也常请他到楚府用家宴,他认识楚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栖梧园里的桃林,有他常坐的一个小方樽,他会坐在那里听楚华弹琴;在雅端园里,他坐在宴会上交际各路亲朋、勋贵,却只在留心数屋檐外垂下的垂丝海棠有多少朵;甚至连碧澹园的折幽林,还有他亲手种下的梅树,多年不曾踏进楚府,好像一切都变了,可似乎又都是他熟悉的。
百里律抬头看着帘下遥遥望过来的楚宜,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冷淡,她甚至不愿装模作样。百里律反倒笑起来,她还是一点没有变,这正是他熟悉的。
楚宜看到笑起来的百里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默不作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