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时候,总要回江州探亲。
今岁与往年不同,楚华出嫁,主事人自然要换一个,家里一时无人,楚钟銮只好告假,连同胡宁安和楚宜一起回江州。
胡氏是新妇,让她一个人回江州见亲长族老,自然是不像话的,楚钟銮也该回来一趟。
“哥哥,以后要是有了侄子,侄女,我能不能带着他们玩?”楚宜看着楚钟銮和胡宁安道。
闻言,胡宁安脸立刻红了,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楚钟銮,没有说话,楚钟銮道:“也好,以后他们上山爬树,玩樗蒲肯定是个高手。”
听见楚钟銮的玩笑话,楚宜一笑,她这个哥哥总是宠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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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楚府。
楚府中门大开,这是迎接贵客的规格,楚宜看着楚钟銮和胡氏上前向各位亲长问好,一行人彼此寒暄,热闹得不得了,她故意落在了后面。
上次楚宜跟着楚华来到这里,看见楚府雄据整整一条街,她曾惊得说不出话来,后面跟着楚华逛江州城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江州是楚氏的江州。”
这次再来,姐姐却不在。楚宜想到久未给北冀寄信,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想她,可是说起来,她也很久没有接到姐姐的信了。楚宜神思不在地,一路听凭安排,歇在了送云阁。
隔日就是宴会。
江州知府吴应文大人设宴,遍请江州官眷。吴大人政绩亮眼,五年不到,就要升迁上京了,这是一场饯别宴。
楚宜对这并不感兴趣,只是随着楚钟銮前去。
坐在宴席上,楚宜看着各处陌生的面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在这熟悉的场景,她上次跟吴安嘉斗嘴的记忆,突然就跳了出来,不出意外,她在江州官眷圈里应该没留下什么好名声。
“妹妹,发呆呢?”胡宁安的声音响起。
“没有,就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了,嫂嫂,我敬你一杯。”楚宜举起酒杯。
“好。”胡宁安一饮而尽。
想起吴安嘉,楚宜看了一圈,似乎没有看见她,心里纳闷,吴安嘉那么个骄傲的人,现下不应该像孔雀一般出来朝她耀武扬威吗?因此向身旁的女子问道:“怎么不见吴家大娘子?”
闻声转头的女子一脸异色,她看了看楚宜道:“阁下就是楚七姑娘吧?早听说了你跟吴大娘子不和,看来是真的。”
楚宜有些不明所以地:“怎么?”
万珍珍道:“你不知道吗?吴大娘子遭退婚后,在家生了好大的病,怎么可能再出来,当年的意气之争,楚七姑娘现在可以痛快了。”
楚宜闻言无言。
一侧听了这回事的胡宁安,抬头看了一眼楚宜,不曾多话。
谁都不知道楚宜此时并不觉得痛快,相反,她几乎是瞬间想起姐姐说的那些话,心里翻江倒海。
“玉妧,你只知道她脾性不好,不知道背后的缘由……她这样,是吴家继室的捧杀,她的名声已这样坏了,只她自己不知道罢了,你想,谁还跟她计较什么。”
“因为大家都知道但凡她若有一点什么事,她家里无人替她出头的,大家可怜她,看她的热闹,懒得与她争什么;你,你不同,你的脾气再大,有我们上京楚家一家人护你,纵然是我们有理亏处,我们也会站在你前面处理一切,你有什么要怕的?没有,所以别人不敢。”
姐姐的话,好像看到了今天一般,可姐姐护她的心,始终如一。
楚宜起身,跟嫂嫂说去醒醒酒意,胡宁安点点头。
楚宜走了不久,拉住一个小婢女道:“我是楚家七姑娘,你们吴大娘子在哪?带我去见一见。”
全江州人都知道楚家的人不能得罪,这个任性的楚七姑娘更是吃罪不起,小婢女有些为难地道:“楚七姑娘宽恕,奴婢不敢擅自带姑娘过去。”
楚宜道:“我只是想跟你们姑娘说说话,并无他意,你若悄悄地带我去,别人也不会知;你若是不答应我,待会儿我碰见吴夫人,说你几句不够恭敬,你应该不想吧?”
小婢女这才领略楚宜的难缠,身体吓得一抖,带了哭腔道:“奴婢不敢,七姑娘您往这边走。”
看着小婢女泫然欲泣的模样,楚宜心道自己现在是越来越会仗势欺人了,等到了地方,楚宜掏出两枚金叶子,道:“别哭了,赏你了。”
小婢女的脸庞瞬间阴转为晴,她一脸惊喜地收下金叶子,行礼跑开了,楚宜笑着摇摇头。
楚宜往内院走进去,院落里空寂安静,连一个侯立的丫环都没看见,她走到了门边,伸手三叩,有个丫环叫道:“是谁?”
楚宜朗声道:“我是楚七姑娘,前来拜访吴大娘子。”
丫环出来一瞧,脸色一变,匆匆又往房内走去,楚宜见丫环并未说话,于是站在门外侯立。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丫环说吴大娘子病了,只能卧床休息,请楚宜进去。楚宜走进屋子,一路走到了内帷,丫环掀起帘子,楚宜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吴安嘉。
几年过去,她似乎比以前更白了,那是种不见阳光的苍白,冷得人心里一惊。她穿着一身素色的常衣,似乎极倦了,闭着眼睛。
“吴大娘子,别来无恙。”楚宜轻轻道。
吴安嘉闻声抬眼,缓缓道:“没有料到,会是你是第一个来看我。怎么,当年我骂得太好,你不能忘怀了?”吴安嘉一开口,就让楚宜感受到了跟当年一般的锋利。
“看到你一如往昔,我倒可以放心了。”楚宜笑道。
吴安嘉嗤笑道:“放心?我现在受人白眼讥讽,避之如蛇蝎,你是可以放心了。”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