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着碗里的桂宝粥,问道:“信寄了没有?”
如裴道:“昨日就寄了。”
楚华放了手里的勺,叹道:“玉妧该是还在生我的气。”
楚华说的是祖母逝世一事。
“夫人当时小产,殿下不允您动身,亲自回信说了缘由,七姑娘肯定心疼您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您的气?”如裴劝道。
楚华看向窗外,庭院里屋檐重叠,天色瞬间变换,可以听见雨打乔木声,楚华静静道:“可是,那为什么从来没有回信?”
如裴将窗边撑立的叉竿收起,道:“七姑娘心性不定,还跟小孩子一样,夫人多哄哄她就是了。”
楚华喝着粥,点点头。
墨竹掀起帘子,禀告说文从祯到了。楚华抬头,文从祯收了伞,正站在外间,微微弯身,他从来都是一身青衣,好似文弱书生的模样,不知道哪来的精力,竟能打点全府上下。
“给殿下请安,殿下万安。”文从祯行礼的功夫行云流水。
“文管家请起,日日点卯般来问安,劳你多走一趟。”楚华仍坐着,见了跪身的文从祯笑道。
“这是奴才该做的。近日到了雨季,殿下要是觉得烦闷,胃口不佳,奴才新找了几个上京、江州的厨子来,请殿下今日试一试口味。主子昨日还问了花房里新培的花种,要奴才送几株时令花,殿下请看,这种花是玫瑰,是近日花匠们才培出来的。”文从祯挥手,随从的几人捧上两盆鲜艳欲滴的玫瑰。
楚华没有多说,她起身看了两株花,笑了笑:“你有心了。”
文从祯摇头,行礼退下。
如裴站在一侧,她头也没抬地:“他是殿下的亲信,难道都不知道,殿下早送过这花了。”
没什么人知道,百里律极会侍弄花草,他的房里常年开着不败的兰花;与荧院里那一方小小的玫瑰花圃,也是百里律的手笔,他得了远洋的花种,自己试验种出来后,让谈师傅去楚府培种的。在湘幽州,他在庭前一角种了玉带昙花,午夜时分就去庭院里伫立,常常一个人站着看花开。
“他应该是不知道,不然不会拿过来了。”楚华默默道。
“没想到殿下比花匠还厉害。”如裴自言自语般感叹了一句,接了楚华的眼神,连忙拍拍嘴,走近琉璃花盆道:“奴婢多嘴,夫人你说,花摆哪里好呢?”
楚华恍惚中,似乎想起楚府那一朵朵鲜艳的玫瑰,他说,从未见过那么鲜艳明亮的花,让他一瞬间就想起她,璀璨、耀眼而夺目,如此,堪为独一无二的风华。
可她最喜欢的花是栀子花。
文从祯不知道的事,他知道。
如裴刚刚说,文从祯是殿下的亲信。她昨晚不想用饭,文从祯今早就选了几个新厨子过来试菜,那么,文从祯会办他不知道的事吗?楚华低头喝粥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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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石院。
百里律看着手里一封封密文,低头不语,他下方坐着一位男子,表情坚毅地:“殿下,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您该及时决断。”
百里律抬头,这间书房里坐着的三人全都停笔看他,范温知坐得最近,脸上的急切也最明显,聂向情和齐惟安眉头齐皱,眼里的肯定之意展露无遗。
“殿下,陛下想要看到的,就是立大事者不惜一切的决心。”齐惟安开口道。
“向情,你说,陛下到底要什么?”百里律突然道。
聂向情看着百里律,第一次看到了这位永远运筹帷幄于心的皇子殿下的一丝犹豫,他微微颔首,道:“陛下想要什么,谁也不能说,但陛下不想北冀州的上空再盘踞着陌王的身影。殿下,为千秋大计,这些牺牲是必要的断腕。”
百里律道:“倘若我们不是壮士呢?”
范温知站起来道:“当年国子监纵火案,殿下替人受过,这些年受尽辗转蹉跎。我们在湘幽州蛰伏数载,难道是抱着事成不必在我的心态,为陛下除掉胡问道的吗?”
聂向情和齐惟安一起站起来道:“殿下。”
久石院作为书房来说并不大,但百里律中意此处地势阴凉,兰花长得茂盛。
此刻窗外阳光照不到房内,只留下几道光线的影子。站着的三人背光而立,脸上的表情暗晦不明,他们都看住百里律。
百里律坐在方桌之后,他缓缓开口:“我们不动,按我的意思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