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玻璃罩里。
周围的人都用猎奇的目光看着他,三三两两地议论他。
玻璃里的他听到的声音不太真切,后背的翅膀伸到一半就张不开了。
他抱着自己,坐在玻璃夹角处,这样一个小空间稍微让他情绪平稳。
“他的声音是我们的武器。”
“只有这一个是合格的。”
“翅膀吗……翅膀只是个摆设。”
“继续……复制。”
断断续续的,还是有些话传进他的耳朵。
一个穿着西装、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息的男人走到他面前:“伟大的天使。”
他的手从特质玻璃的一个小口伸进去,摸了摸苍穹翅膀上的羽毛,苍穹的手臂立马浮现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一种被非同族群体包围的不安感让他的眼眸发颤。
他要离开。
他必须离开!
他必须必须必须离开!!
凌晨四点。
苍穹在狭窄的屋子里醒来。胸腔里心脏跳动剧烈。
这里的环境比他之前待的更加破旧、拥挤、昏暗,但是他的心却更加安定。
卧室里有苏欢宁睡觉均匀的呼吸声,她可能没睡踏实,还翻了下床。
适应昏暗环境的眼睛把周围的摆设一点点全部纳入视野。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了一叠报纸,在工作招募的板块有勾画的痕迹;沙发右边有个卷起来的瑜伽垫;正对着沙发的电视柜上没有电视,只有个一个轮子的摩托车模型;沙发左边是日程表。
今天十月二十七日,日程表上用蓝笔写了“打点工”。
整张日程表上,周六周日的蓝色痕迹特别多。
十一月二十四日,被特别慎重地用红笔画了两圈,写了三个字“入学考”。
苍穹歪歪头,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词汇。
*
苏欢宁早餐吃的是郑灿煮的鸡蛋。
郑灿昨晚熬了大夜去重新组装了摩托还有探听情报,今早就开始向她汇报工作。
“顾逸禛,B级公民,顾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家里是做生物科技与药品方面的生意。他这个人,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有交集的都是因为家族企业牵连。他经常去平栎会所打台球,我在那的朋友说,他脾气很稳定,说话讲礼貌,也不看轻人,比很多大少爷大小姐好相处多了。”
郑灿叼着牛奶吸管:“看起来你应该不用费太多精力,就能接近他。”
苏欢宁笑了笑:“要是这么容易能接近,那他怎么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郑灿一噎。
苏欢宁把蛋壳用手心装着倒进垃圾桶里:“我今天去试试。”
“只有一个月了能来得及吗?”
“不知道,输了不亏。”
苏欢宁今天在站牌等车,公交车卡点到达,她刷瞳膜上车,通讯器叮咚一下,显示她被扣了两个瞬币。
公交车上人很多,都是没钱没权的D级公民。每个人脸都是麻木的,发呆般看向窗外。
苏欢宁找了个角落站着,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致迅速变得干净、精致。就像是一张生图被逐渐精修,变成遥不可及的模样。
八点十分,公交车到励志高中站。
苏欢宁下车,进入学校。
她敏锐地发现今天若有若无打量她的学生很多。
昨天千城大学官网上,放出了每个高中模拟考的前三名,苏欢宁的照片跃然于官网上。
短短一个晚上,肯定有很多同学看到了她的照片,也能查出来她的家世背景。
——一个被幼时一把大火烧得一无所有的D级公民。
努力向上爬的可怜虫。
苏欢宁尽量无视那些眼神,往自己教室走去。
教室门虚掩着,跟以往不一样。苏欢宁抬眼往上看,就见到异常。
“苏欢宁,马上要上课了,你杵在教室门口干什么?”班主任赶了过来,边说边推开教室门。苏欢宁默默往背后挪了几步。
“啪!”
一盆水浇得透心凉。
已经成为“落汤鸡”的班主任转过头,怒不可遏:“苏欢宁!你就站在外面,今天不许上课!”
她招惹不起教室里的B级和C级公民,只能拿苏欢宁撒气。
教室门大敞着,露出里面幸灾乐祸的面庞。
苏欢宁早该知道的,一旦成为千城大学拟录取的第一名,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主动放弃名额的人会嫉妒,考不上的人会看笑话。
只是罚站而已。
只需要再忍耐一个月,等她真正被千城大学录取,社会地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只会是他们跪地求饶。
苏欢宁站在外面,抬头望向天空。她记得小时候天空还是有一点蓝的,只是现在抬头,只能看到一片灰白。
换好衣服的班主任推了推苏欢宁,指着门口的一摊水渍:“你去把地拖了。”
只是拖地而已。
忍耐。
苏欢宁去拿拖把的路上,拐角就遇到校长哈着腰迎接一个穿着笔直冲锋衣的男人:“冯长官,您突然到访鄙校,我都没怎么准备,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男人身后跟着两名穿着黑色紧身背心的保镖,天气已经带着寒意了,他们还露着粗壮的胳膊。
“苏欢宁是在这儿吧?”
苏欢宁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她的运气一向很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