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宁很慌,下意识客套问:“岑晏你在啊,吃晚饭了吗?别忘记今天夏至,要吃水饺的。”
岑晏没理,带了些嘲讽:“这么偷偷摸摸,来做贼么?”
希宁觉得岑晏应该只在餐厅坐了一小会儿,装乖:“我就是出去吃了个饭。”
三个小时?
岑晏不予置评。
岑晏又顺势咳嗽一声。
希宁立马变得着急:“怎么还咳嗽这么厉害?你喝药了吗?”
岑晏摇头。
希宁快被他气死。
没喝药,不在床上躺着,自己一个人在餐桌坐着。
希宁想到一种可能性:“岑晏,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岑晏沉默。
希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心有愧疚,声音变得柔软又轻缓:“岑晏,冰箱里有冻的水饺,是我自己包的,你要吃吗?”
岑晏点了点头。
希宁松口气,总算能有一件事来弥补自己的欺骗。
岑晏看着忙碌在锅里烧水的希宁,想到什么,开口询问,嗓音喑哑:“为什么夏至要吃水饺?”
希宁:“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从小到大,夏至和冬至都要吃水饺的。”
岑晏没继续问。
希宁从冰箱里找出冷冻的水饺,自卖自夸:“岑晏,你准备大饱口福吧,我包的水饺,就没人说不好吃过。”
十几分钟后,水饺被捞到碗里。
水饺是白菜猪肉馅的,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皮太薄又被冰冻的原因,有一两个水饺的皮煮破了。
馅料流到水饺汤里,汤变得有点混浊,看着实在有点不太好吃。
她端给岑晏:“可能是冻的时间太久了,饺子有的被我下破了,我知道卖相可能不够好,不过味道应该还不错。”
希宁期待着看着岑晏,他缓缓夹起一个,品尝了一会。
岑晏嘴角紧抿,实在不愿意承认这碗看起来煮的乌七八糟的东西竟然意外地让他味蕾一跳。
好像也没多好吃,毕竟不是新包的,可他竟然尝到了温暖的味道。
心脏因为这种感受不可自抑地缓慢又深刻地颤栗。
岑晏嘴硬地吐出三个字:“不好吃。”
希宁皱眉,不好吃吗?怎么会呢?
希宁想亲自尝一个,末了还是作罢,声音有些可惜:“算了,看着也不怎么好吃,之后有机会我再给你下,我包的水饺还没人说过不好吃呢。你把这些倒掉吧,睡觉前记得喝药。我先回屋了。”
希宁这天睡得很早。
但半夜,不知怎么,她又突然梦到上辈子的事情,梦见奶奶最后躺在病床上。
她很少做噩梦,如今半夜被吓醒,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
按亮手机锁屏,发现是凌晨一点钟。
她正准备继续睡,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进贼了吗?
不对,岑家不至于进贼。
是岑晏吗?
他这么晚起来干嘛?
希宁心思百转千回,偷偷小声打开条门缝,外面很黑,没有开灯。
但还在今夜月光很亮。
亮到希宁足以看清,岑晏把一个碗从微波炉里端出来,转动轮椅去了茶几那边。
希宁偷偷扒门看,终于认出来,那是她下的那碗水饺。
不是说不好吃吗?
不是让他倒掉吗?
是味道还不错吗?
那岑晏为什么要说不好吃?
原来岑晏这么口是心非。
希宁突然抑制不住地想笑。
她小心带上门,在黑暗中,倚着门框轻轻笑出声来。
岑晏这人,好像,还怪没那么讨厌。
就是口是心非了点,说一句真话有那么难吗?
*
夕阳余晖洒了一片金子在绿叶上。
从偏院溜进猫狗的事经常,但进屋的猫狗却很少。
希宁不知道岑晏喜不喜欢,毕竟这人心口不一。
她觉得养猫养狗向来是件麻烦事,于是会把它们往院外赶。
如今,希宁看着这只腿上血迹斑斑的小花纹奶猫,却舍不得往外赶了。
希宁帮它紧急处理伤口,到底是会疼,猫叫声把岑晏引了过来。
女生不住地叹气,似是哀叹猫的遭遇。
“你可怜它?”岑晏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难道不觉得它可怜吗?”
“不过是只野猫,生物本就是弱肉强食,自生自灭。”
“那难道见死不救,看着它死去吗?”
岑晏眼神晦暗不明,声音不辨情绪:“你未免过分善良。”
女生忽而沉默下来。
她只道:“岑晏,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善良。”
她很自私,所有的善意,都带着目的。
包括对他的。
岑晏却不然。
希宁有些想笑:“你这么说,别人听上去,会误会你不善良。”
“善良又不能当饭吃,再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希宁抱起小猫,“你知道吗岑晏,我确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举个例子吧,如果用全世界的命,可以换我在乎的人的性命。从道德层面讲这太不道德,这样做不对,这样的想法太极端,但我绝对同意。所以你明白吗?在这个世界上,善与恶都不是绝对的。”
岑晏依旧看着她。
希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