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迎面碰上生人,林婉芙便拉着孙岫然准备退回屋内,等着这俩人走了她们再离开。
但这顾钰是个照常人少了一半心眼的,想起林崖的话,又念着宋凌朔不信林婉芙是有福之人的说法,便开口道:“可是林婉芙姑娘?我与你哥哥是故交了。”
听见这话,林婉芙越过门栏,稍稍歪头看去。
见一双精致眉眼看向自己,眼中尽是疑惑,顾钰便笑笑道:“家父是三司使顾德明。”这话听着无端像是在炫耀。
三司使可是统管全国银钱往来、茶盐税务的大官,孙岫然胆子略大些,她拽了拽林婉芙的衣袖,随后走到顾钰面前施礼道:“见过小顾大人。”
她们是经商人家,凡是有一官半职的都得礼让三分,何况三司使这么大的官。
林婉芙也反应过来,走上前施礼轻声道:“小顾大人。”
林婉芙生的实在娇柔,嗓音又是江南姑娘般的吴侬软语,就这么轻轻一唤,都让顾钰十分享受。
“哎!”他满脸堆笑的应了下来。
林婉芙悄悄抬眼,看向顾钰身后的人,不知如何称呼,结果这一抬眼,就见那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林婉芙不由得心中一惊,赶紧低下头去。
她心狂跳不止,不由得咬起下唇,稍稍向后退了一步,想着那人的眼神怎么这般可怖,像是……像是要吃人一般。
这小动作自然被顾钰看在眼里,他哈哈一笑,随后介绍道:“这位是三公子,你二人莫怕,他天生就是这幅表情,看谁都是如此。”
天生的?若天生一副凶相,倒还有几分可怜呢,林婉芙又悄悄抬眼看向那人,见他已不再盯着自己,林婉芙松了口气。
她与孙岫然一起屈膝喊了声:“三公子。”
宋凌朔颔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打过招呼,顾钰原本想看看林婉芙心想事成的本事,但今日是初见,若是开口说那些话,会让人觉得他轻浮,便提也没提。
打过招呼后林婉芙和孙岫然便退回屋内去了,等顾钰他们走了才离开。
屋内孙岫然低声道:“你见那人了吗,比小顾大人高了一头,长得到是俊美,但是看上去实在不好接触。”
林婉芙用力的点点头:“太吓人了!”
孙岫然猜测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但看他和小顾大人关系那么亲密,想来也是非富即贵。”
二人分别前,孙岫然说自己在景明坊的首饰铺子打了不少首饰,过几日请她一起过去掌掌眼,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林婉芙还记得爹爹的嘱托,眉头簇起,颇为难道:“我倒是想去,但是昨日爹爹才说不许我和庶姐四处瞎逛呢。”
孙岫然想了想:“再过些日子便是寒食节,倒时人人都出门,你爹爹也不会拘束着你了吧。”
林婉芙点头,寒食节是大节庆,百姓们都出城踏青,官衙也会放假,江王也不会抓人了吧。
想到这林婉芙心中不由得雀跃起来:“那就说好了寒食节,中午咱们一起在我家酒楼吃饭,下午去首饰铺子,晚上还可以在景明坊夜市逛逛。”
二人约好了时间便各自回家了。
宋凌朔与顾钰走到福园门口时,顾钰低声道:“怪不得这林崖十分疼爱这个胞妹,若我家中妹妹也是这样娇滴滴的,我也能摘星捧月的宠着。”
顾钰说完摇了摇头,一脸嫌弃道:“可惜我那妹妹是夜叉一样的性子……”他抬眼看了看宋凌朔:“估计满京城也就你镇得住。”
宋凌朔看了看顾钰,不知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顾钰的话却还没说完:“这林婉芙姑娘性子柔顺,人也漂亮,若是……”顾钰一脸陶醉,没过片刻便又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父亲看中家世阀阅,商户之女怕是入府来做妾,我父亲都不会同意的。”
听着顾钰的话,宋凌朔微微皱眉,神情稍有不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顾钰目送宋凌朔上了马车,随后便返回福园看戏去了,宋凌朔的马车则直奔皇城司而去。
正巧皇城司所在的东华门,就在马行街街口,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辆里面坐着个雷厉风行、手段残酷的皇子,另一辆里面坐着个未经世事的富千金。
若无意外,这二人的人生当再无交际,但世事无常,终无定数。
宋凌朔坐在马车中,抱臂闭眼假寐,林婉芙的身影莫名浮现眼前,她似乎是胆子很小,一直低着头,发髻上簪的鲜花落下了一片花瓣在她的头顶上。
似是虞美人花瓣,洁白的花瓣,边缘略略发粉,在一众金玉钗子中间有些难以分辨。
若说宋凌朔还记得什么,那便是林婉芙看向自己的眼神了。
她眼睛很大,睫毛纤长,眼神好似湿漉漉的,小心翼翼的一撇,复又低下头去,那双眼睛当真好看,眼尾还染着些胭脂红晕,像是幼时养在御花园里的兔子,胆小却又好奇,天真不谙世事,铡刀立在面前,也只知好奇的嗅一嗅,全然不知凶险即将来临。
想到这宋凌朔骤然睁眼,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眼中闪过一瞬不可置信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常。
他不该记得这么细,记得这么久,甚至在回皇城司的路上还在细细回味。
那女子当是千宠万爱长大的,日后也该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而这些,都与他无关。
寒食节
寒食不举火,早起宫中的小黄门钻榆木取火,官家赏了金碗,随后还赐了火给观礼的朝臣,以及京中勋贵亲王。
礼毕之后大臣们还有朝政要议,于是簇拥着官家去了勤政殿。
宋凌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