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世上有一种蛊，能叫人忘却记忆。
（一）
“陛下，时候不早，该起身前往大明寺了。”听到殿外的传报，我回神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抚上颈侧的疤痕，半刻：“摆驾大明寺。”
拜了寺内佛祖，我在末月的搀扶下起身，望着佛祖，听见身旁主持低声说到：“还请陛下移驾斋堂。”末了补上一句，“忘尘早已安排在斋堂恭候陛下。”
我心里不免感伤，忘尘，是他为自己取的法号。
走进斋堂，忘尘上前对着我行礼：“贫僧见过陛下。”
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我企图能在他的眼里找到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
如果把蛊移出来，我还能和他平静地待在一个屋檐下吗？
是的，我给忘尘下了蛊。能叫人忘却记忆的蛊。而忘尘，也叫闻卿。
昨日我的外甥女，堂堂瑞王，竟然私自回城，就为了到朕的寝宫威胁朕。
“臣听闻西凉有一种蛊，下蛊人饲养母蛊，中蛊人饲养子蛊，只要母蛊不死，子蛊则一直存活在中蛊人体内，中蛊人便能一直忘却记忆。”
我批阅奏折的手略停，随即又继续：“瑞王何处听得？并且就为了这事，私自进城？”
而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破绽，被我那聪明的外甥女看了去：“姨娘，你知道对不对？”
这不，急得忘了朝堂上的尊卑。“知道又怎样，不知又如何？”我放下笔看着念茹。
一向惧怕我的念茹却踉跄着走至跟前，抓着我的手跪下：“姨娘，我真的需要此蛊……”说着竟哽咽起来。
我甩开她的手站起来，呵斥道：“放肆！朕是女皇，是平日宠爱你了？学的礼仪哪儿去了？”念茹似恢复了正常，畏惧地低下头：“陛下，臣……臣想要向陛下乞求西凉的蛊虫，望陛下成全!”身体却跪得笔直，不见退缩。
而我，眼前似乎出现了那片雨幕。
“朕不知道什么西凉的蛊虫。”
“不可能!”念茹抬声，十分肯定，“大明寺那和尚……”我用力甩开她的手，以及震怒的样子让她立马禁了声。
片刻，我平静道：“倘若，朕不给呢？”
念茹抬起头来，红着眼眶：“那臣就协助皇子造反。”
“ 朕现在就杀了你！”我愤怒道，不明白一向聪颖懂事的念茹能想出这个办法对付我。
谁知念茹笑道：“好啊，假若再过一个时辰，臣走不出这皇宫，那寺里的和尚也绝不可能活着！”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狠绝。
片刻，我好似累极了闭眼，哑声问：“为什么想要此蛊。”
念茹听完，一下变得悲戚，抹了抹眼眶，说道：“去年开春陛下命臣抄了王充的家，而臣一个月前才知心悦之人是王充幸得逃脱的幼子……”
“罪臣之子，为何不诛？”我气极，没等念茹说完，“你明知留着就是一个祸患！”
“所以，所以陛下给臣尘蛊好不好？”念茹跪着抓住我的腿，“有了此蛊，他忘了此事，臣也舍弃瑞王这个身份，定带着他走得远远的，不会对陛下有什么影响。”
看着这般恳求的念茹，我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也是希望一个蛊虫，让我和闻卿能够从头开始。
我抬脚走至案前，默了一会儿：“你暂且回去，朕考虑考虑。”
“是。”念茹答应。
“慢着，”我叫住准备转身离开的念茹，“我待会儿会宣旨招你进城，但在你的亲信到达之前，不要暴露你私自进城这件事。”
“是。”念茹跪谢，“感谢陛下不罚之恩，臣谨当教诲。”说完起身离开。
在念茹走出殿前，我开口道：“不要伤害闻卿。”
“臣，遵命。”
（二）
“闻卿！”看着从城外进来的军队，我从马车上下来，朝着领头骑在马上的男人跑去，不顾身后侍从的追赶。
闻卿赶紧拉住马，下马抱住飞奔而至的我，待我站定后又松开手，退却一步跪下行礼：“末将参见二皇子。”
“起来，闻卿，起来，不要你行礼！”我着急拉他起来，却拉不动，只能负气道，“免礼免礼。”
闻卿站起来看着我：“礼数是不能乱的。”
身旁百姓纷至，他的身后将士如云，我抿唇，然后鼓着勇气说道：“那，那我娶你，我宠着你，你也不用行这礼……”了。
我气恼的打开嬷嬷的手：“你干什么？”
“皇子，这可不是能够随便说的。”嬷嬷低着头，气势却不见畏惧我。
我刚准备发作两句，闻卿拉住我的手说：“还请二皇子带臣面见陛下。”随即又放开。
但这也令我很高兴的。
“二皇子，将军现在不便接待殿下。”
我被闻卿府内的小厮拦着，不得走近闻卿的房间，一时怒道：“难不成闻卿还在睡懒觉？”
小厮赔笑着：“这倒不是，只是殿下好歹等奴通报一声吧。”
此时屋内，闻卿对着一人，“元宵那日丞相府内戒备会松一点，到时候按计划进行就是。”
“明白。”
屋外。
“好吧，”我佯装答应，在他转身的瞬间，喊道，“末月，给我拖住他。”
没了阻拦，我提着裙摆朝着闻卿房间跑去。在推开房门的那一瞬，房内似乎有一个人影略过。
我好奇的想要往里面看看，紧接着却被闻卿挡了视线：“殿下在看什么？”
“我刚似乎看见有一个人在你房内。”我如实回答闻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