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血泪河缓缓流淌着,河的一岸,血红妖异的无叶花绽放着,奇异却艳丽;另一岸,生长着与它截然相反的植株,有叶无花,枯黑凋敝,盘根错节,看似是将要枯萎,只挣扎而活,又似开的也那般繁盛,只是形容枯蒿了些。
奈何桥,一袭覆脸黑衣的老婆婆佝偻着身子给过往的亡魂打忘尘汤,她的身侧,站了一个身形飘忽的女子,她面容呆滞、憔悴,身影已然像是要消失不见,若隐若现。
奈何桥上过来的亡魂们呜呜咽咽,或是满目凄凉,悲苦;或是满脸仇恨,浑身怨气萦绕不散;或是一脸淡然静默,只是朝前走着。但只要他们饮下了老婆婆手里的忘尘汤,便会沦为最后一种,表情淡漠,只是朝前走着,走着,只至走到摆渡人的船前。
送完一批亡魂,老婆婆就会同女子说几句话“姜儿,可见到了他?”
脸色凄苦的女子只是摇头,就像是要落下泪来,她这副模样已三十年,她已是一缕残魂,再不过忘川,将永远无法投生转世。
老婆婆会为她盛一碗汤,但每次她都不肯喝,她的执念太深,她要在这奈何桥等一个人,但那人却三十年了都未出现,当初,他们的约定是三年。
长生观,月老树,二人共执一笔,你写一句,我写一句。
“君生妾亦生,妾死君必随。谁若相诀别,桥上待归魂。”
陆花明,我遵守了约定,可你为何三十年不见。
酷热的天,蝉鸣声声,跑马场上一片热闹盛景,身着各色薄衫马面褶裙的新贵女郎们骑着各自的骏马彼此较量着,时不时传出肆意骄俏的的打趣笑骂声。新植的绿茵多被马蹄掀翻起来,免不得尘土飞扬。
绿茵场外,一柳眉桃脸的女子捂着秋冬季节的揉蓝色毛领褙子静站在那里观看赛马,表情淡漠,与那盛景格格不入,与这季节也格格不入。她身侧的婢女脸色潮红,只穿了轻薄的短褙长裙,胆大的自顾自用着该给主子取凉的绢扇为自己扇风降温。
“诶!这不是尚书家的苏皎妹妹吗?”一着白衫紫裙的女子勒着缰绳,语笑嫣然的驾马朝着那捂得严实的女子而去,其身后须臾间也涌了许多衣裳华美的女伴驾马过来,她们嬉笑着窃窃私语,看向场外女子的目光里未有丝毫善意。
苏皎识得,那个紫裙女子,是当朝宰相家的幼女,吕姒卿。如今京门贵女中的领头雁,朝中官员家的女眷们都上赶着想要奉承巴结的人物,而她苏皎,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人物,当她的父亲还是官恩隆厚的吏部尚书时。虽如今她的父亲依然是万楚的吏部尚书,但已然是被架空了所有权力,只待一个罪名成立,便会被驱逐下水的空壳高官。
“吕姐姐安好。”来人驾马将近时,苏皎欠身行礼,声音轻柔平缓。吕姒卿年长她几岁,她应当称呼她姐姐,无论接下来她会经受什么,先是不能失了礼数。
吕姒卿长相艳美,五官明丽,本就雪白的脸在艳阳下显得更为白皙清透,跑马过后的双颊染上的一层红晕衬得多了几丝妩媚风流,不随当朝时兴,她喜欢穿的也是艳色衣裳,化张扬的面妆。
“苏皎妹妹这大热的天,怎还捂了毛裘在身上?快快脱下来随姐妹们跑马玩乐去。”吕姒卿倨傲的骑在马上,善意的话语里语气却满是轻佻讥讽。
苏皎身患寒风病,这是满临京皆知的事,她堂堂相府小姐岂会不知,故意的罢了。
苏皎只是浅笑“多谢姐姐好意,苏皎在这看各位姐姐赛马便好。”
随即迎来的是一阵调笑,众千金贵女捂腹讥嘲。
“怎么邀请苏皎妹妹赛马呀,苏妹妹只怕马背上都没上去过呢!”
“苏妹妹身娇体弱,又一向不与俗人为伍,我等怎能请得动她。”
一听便是从前未能攀附上苏家而招惹下的宿仇。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苏皎身侧的婢子画屏局促的要用双手缴断了扇柄,不安的低声劝苏皎“小姐我们回去罢,今日誉王府也算来过了。”
一众人群聚的地儿与看台距离并不遥远,发生的一切都入了台上一众公侯高官家郎君们的眼,不过似乎他们对这些女儿家的把戏都熟识了,只笑着看看便过了,也没有一个与这苏家小姐熟识的愿意出手相帮。
坐在主位上的玉冠锦袍男子面无表情的欣赏着这场闹剧。
“除了赛马,这群女郎的嘴上功夫也是了得。”看的差不多了,他含笑对他身侧玄青色衫子的男子这样说。
他下方坐着的玄青色衣袍的男子也只是微笑着,幽深的眸子里透露不出情绪半分。
少倾,他凑近只是对那锦衣男子说了什么,那男子便起身离席了,朝着一众女郎翩翩而去,看台上的公子哥们漠然的脸上都提起了兴趣,眼中大放异彩。
玄青衣衫的男子并未离席跟去,看向苏家小姐时,他依旧只是含着一抹温润的笑,尽管她也许并不能看见他。
“众位妹妹,什么趣事儿让大家如此开心?”
闻声,众人目光所至:烈阳下,一袭白衣的宋书胤摇着玉骨扇款步走来,他头束玉冠,腰系组玉佩,脚踏云靴,通身华贵气派。
众人看清都速速下马,给他行礼,叫他“誉王殿下。”
那是苏皎第一次见到宋书胤,自打她身患寒风病始,她就很少出门结伴交友,家中的往来关系都由父兄去结交维系。
但她听闻过宋书胤,他是临京城家喻户晓的“美贵男”。传言说他长得美若谪仙,玉树临风,又是当今皇帝最为宠爱的儿子,除了皇帝和太子,可以说,他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子了。走近了瞧确是如此,他长身玉立,冰肌玉骨不输在场众位美人,眉眼生得极好,薄唇不点自红,笑意宴宴,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向苏皎时,苏皎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