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公子,上京时候遇上了一个铜雀台的歌姬,叫花吟昭。哎哟,她可是有手腕,我们公子一个向来不近女色的人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天天往铜雀台那烟柳之地跑,更气人的是,誉王爷修好赵宅以后,公子直接把人接府上来了。她大呼小叫的使唤我们就算了,还让我和轻罗给她倒洗脚水,我和轻罗从小到大,虽说吃过许多苦,但何曾受过此等屈辱。当时我就气不过了,可是公子竟为了她,打了我一巴掌···”小扇说着,眼眶里湿润起来,嘴里的糖饼都不香甜了,似要哭了出来。
苏皎忙递上帕子,安慰“诶,小扇别哭。怎么说着还伤心起来了,那就不说了。不过,那花娘子还在府上?”
小扇擦擦眼泪,翻了个白眼“公子打我,我就离家出走了,轻罗找回我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宅子里了。想来在公子心里,小扇更重要呢。”
苏皎觉着好笑,这小扇真是好玩,她要是个男子必然也喜欢她。
她细细看了医书,都是些入门道理,有些字她还不曾识得,记在心间打算后面查究,小扇耐不住寂寞,早已经歪着头睡了。眼睛有些疼痛起来,天色也已经全暗了下去,她活动了几下已经僵硬的手脚,替小扇收理了桌子上的残渣,再悉心将医书都收理到了条案上头。回里间拿了毯子出来时,小扇已经醒了,苏皎也不留她,径自去睡了。
第二日,小扇再来时,说是公子今日得闲,请苏皎过去静园。小扇来时还抱了个精雕细刻的鎏金铜镜过来,为苏皎安置在妆台上,首饰盒是早就安置了的,只是苏皎向来没得用过,小扇说那是轻罗添置的,打开看了,里头钗环粉妆一应俱全。
“听闻你要跟公子拜师学医呢,拜师礼可得好好收拾一下,仔细梳个头罢,再摹个妆,收拾得清爽了也显得庄重。”小扇站在苏皎身后,见苏皎对自己镜子里的新容毫无异色,只是从容的描眉,不禁问“小娘子,你是不是早见了你的新容貌了?”
苏皎点头。
其实这没什么,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赵公子此举是出于好意,自己哭死哭活逼他给自己改动回来么,未免多此一举也大费周章。这世间,苏皎当是死了。
“小娘子这容貌是比之前更娇美许多的,而且公子也是无奈之举。”
“我知道的。”苏皎打断小扇要说的,侧头回去看她“我并没有半分责怪赵公子之意,还得谢过他再造重恩。”
小扇立刻闭了嘴,拿了把梳子为苏皎梳理秀发,只是公子说若是苏家娘子因容貌改动而忧郁,让她们多加劝慰,自己这劝慰没劝到位,倒好似说错了话了。
苏皎见小扇脸色讪讪,捂嘴笑起来“你该与我一道开心才是,我觉着赵公子使我好看了许多呢。”
小扇立马神采飞扬“当然!公子眼光一向十分好。”说完又补充一句“除了上回着了那妖女的道。”
二人梳理清楚,苏皎在流苏髻后复加了支芙蓉簪,换了套浅桂色云纹裙衫,披了个素纱披肩随小扇出门去,小扇喜爱双髻,跑跑跳跳像只小兔子。
静园在赵宅最左,不挨旁的建筑,出了晴水阁,经过宜修苑,还要走好一段路才到。一路上,偶见两个洒扫的下人,与晾晒的仆妇,宅子里清冷的很。
入了静园,小扇让苏皎在院子里等等,自己去书房通传一句,奈何小扇哭了出来,眼眶水红,委屈又可怜。
“你自个儿进去罢,那个妖女又来了,我不想跟公子讲话,呜呜呜···”小扇掩面而泣,真就自顾自走了,苏皎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只得硬着头皮,从小扇出来的方向走过去了,那是一个露天小厅,摆了几个座椅和一些普通家居,苏皎穿过小厅,走入空廊,廊上悬着的细线风铃叮铃作响,甚是好听,廊道不长,走到尽头,渐闻人语声。
“长公主鲜少派人来铜雀台拿货了,好几个面首遭她遣回铜雀台了,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那是个柔媚好听的女声,话语间也魅丝连连,似要摄人心魄。
“那便搁着罢,别管她了。”这男声沉静平缓,语气里无丝毫感情可言,苏皎听出,那是赵观棋的声音。
“观棋~长公主不来是好事,你可是好久不来看我,这次非得我找上你府里来。宋书胤给你太多好处,你就忘了奴家的好是不是。”女声矫揉造作,苏皎附墙憋气,听得一阵骨头发毛。
“花姑娘此话怎讲,每月里我可往你那里送不少珍宝。”赵观棋说话一向慢条斯理。
“哎呀~”女声娇嗔“我惦记的是那些宝贝吗?”声音消失了片刻,苏皎蹙眉,复又听见“我惦记的,可是你啊。”
苏皎只觉撞破了什么不宜撞见的,想要抱头逃窜,忽听见那女生吃痛大喊“哎呀,你真过分,弄疼我啦。”
苏皎瞠目,急急想要逃走,闻言赵观棋冷声“花姑娘自重。”
一衣衫单薄,香肩微露,身材婀娜的女子,从她身边出来,苏皎拘谨的贴墙而立,好一阵香风飘荡,那女子白了她一大眼,走了。
就这么走了?
苏皎扫兴的看了眼“花姑娘”离去的背影,天鹅颈,水蛇腰,一步一扭一风情,消失在廊庑拐角,确实是走了。她理了理自己的领子,又往上拉了拉,小心翼翼的探身前去。
画帘飘摇,竹影浮动,满桌墨贴,这是一个露天书房。赵观棋发冠高束,身子微倾,一袭白衣,手执紫毫,在临摹字帖。他气定神闲,玉指纤纤,笔锋流转,白衣染了日光,宛如一位沐泽天光的神君。
苏皎见他正静心临帖,不便打扰,便静静走进去,与他间隔了些距离站着。后墙是满墙的书,整整齐齐的堆了许多,苏皎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多的书,她是家中的女娘,家里请了先生也只给哥哥讲学。她只敢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