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程渊一道出来的还有宋承恩,程思绵慌忙将饼藏于身后,从青松下的石台上站起身来,将未嚼完的饼咽了下去。
程渊见到了,倒是不过问,以为她只是贪吃,想着方才太子应是带她过去用午膳了。宋承恩轻咳一声说道“我命人快去备菜,老师与思绵妹妹在我这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程渊微微一笑“不劳烦殿下了,家中管事这时应该也备好饭菜了。”
宋承恩亲自将一行人送至宫门,又命谢望骑马护送了几里路。
直到谢望调转了马头,元吉才敢与程思绵笑嘻嘻搭话“晌午的时候小姐是同太子殿下一道出去了罢。”
程思绵唔了一声,没工夫搭理他,心不在焉的走着,脑子里全是对宋承恩异样脉象的各种推测。
不远处又有一队人马相对行来,领头的是位头戴官帽的蓝衣女子,程思绵看清了她是皇后身边的掌宫,原以为那一行人是往东宫过去的,不曾想,拦住的是他们的车马。
素怡从马上跃下,向帘子里头的人行了个叉手礼,礼毕,喊话道。
“太傅大人,近来宫里往来疑人太多。娘娘担心皇城安危,特命本官四处查看。本官害怕疑人趁太傅您不注意,偷摸上了车轿,还请太傅下轿来,容我等搜查一番。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四下静寂,风吹帘动,轿子里的程渊呵呵一笑“女使官职在身,岂有碍你公务的道理,老夫这就下去。”
话毕,掀开帘子,程渊由驾马车夫扶着下了轿子去。
素怡略一摆手,身后二人齐整上前,去四处搜看,可没成想,老太傅的车轿简易的连个置物的箱柜都没有,二人几下就看完了,一无所获。
素怡又行一礼,道“得罪。”带了皇后宫里的人,转身离去。
程思绵松一口气,那么多人,还以为还要将跟在轿后的他们都查一遍,好在并没有。在素怡扫视时,她迅速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生怕漏出破绽去。
回到明月楼,程思绵被小扇好一顿骂,说是回来看看不见她人,吓得魂都要飞了。
“你不是和轻罗去保护姚文清了吗?我以为你这几日都不回来了。”程思绵笑着扯开话题,又绕过小扇去桌案边落座。
小扇气鼓鼓的跟了过去“要是我真不回来,那还了得,我才出去一天,小娘子你就跑不见了。”
程思绵在笺纸上写下了一小段话,待小扇数落完了,她也写好了,将笺纸仔细卷好,用线穿好了,递给小扇,笑眯眯道“这是我背着你出去的收获,你把这份信,寄给赵公子。”
小扇并不多问,接过了信,转身就去开窗户,朝空中打了个清脆的哨,不多时就有一只白羽信鸽落了下来。小扇将信送出后,才回来问道“小娘子,所以你是去东宫了么?”
程思绵仰头看着她道“是。”
小扇搬了个杌子坐过来“不过我看那太子对你情真意切,不像会伤害你的样子。可东宫毕竟是个危险重重的地方,下次你去那儿,可一定得带上我了。”
程思绵乖巧的应了她,二人便绕过了此事谈论其他。
程思绵边翻阅着关于百毒谱,试图找到相似的毒症。
“你是专程回来看我的?姚文清不需要你保护了?”
听到姚文清,小扇立时拍掌“需要,不过也不必时时刻刻跟着。这姚文清可是了不得,当时以为是个瘦弱无能的白面书生。不曾想,人家本事可是大着呢。”
程思绵听了好奇起来,从书本里抬起头“怎么个有本事?”
“前不久我不是同你说过,余国舅那事么,本来公子也只是拿他出去当个挡箭的,想着做成此事就给他一笔钱,送他平安离开临京。没想到,他不但不肯离开,还对此事颇有自己的想法。现在,直接光明正大的进了誉王府的大门。有誉王府的庇佑,公子就只留了轻罗在他身边,让我先回来了。”
“那,如此这般,不就直接表明了誉王殿下同余氏一族分庭抗礼了吗?”
“分庭抗礼是什么?”小扇眨巴了下眼睛,继续道“官家已经将赌场一案交到了誉王殿下手中,殿下这样做也算是官家的旨意,所以,他应该不怕和余氏对抗。”
听了这些,程思绵在脑中仔细想了想,据她所得知的,如今的万楚朝堂,三足鼎立。余氏一族因当年之事,利用官家的恩泽,对干政之事跃跃欲试,虽说余国舅没得到官位,只封了个爵位,赐了个府宅,但他的两个儿子,在朝廷中却都占据一席之地。而此时的他们正依附扶持的是太子一党,从前未曾做过过分为乱朝纲之事,官家对他们许多恶行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太子势力旗鼓相当的是吕胜山,文官集团悉数拜服在他的相府脚下,他便成了参天大树。
可程思绵无论如何想不通的是,既然官家忿恨朋党纷争,为何容得这局面出现,又为何容不下她的父亲。何况他的父亲当年所聚集的不过几个志趣相投的文士大夫,毫无威胁,还要被毫不留情的除掉。若是杀鸡儆猴,这会对他们有何威胁呢,不过无关痛痒。如今还不是刀尖舐血,乐得逍遥。
“姚文清当真有那本事么?”她不禁问小扇。在她的记忆力是见过姚文清几次的,他曾寻访过父亲多次,父亲不因他的出身门第介怀,收他为门徒。似乎还对兄长说过这是个极富诗情才华的人,只是自己还未曾拜读过他的作品。
“有。”小扇很认真道。“他在向官家弹劾余氏家族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万全的脱身之策。他也不接受公子给他的钱财,我听他对公子和誉王说,他想做官,他要留在临京城,死也不惧。”
程思绵点点头,表示知晓了,心里也油然生出感怀与欣悦之情。不愧,是父亲的得意门生,父亲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