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罗顿下步子,距离小扇还有几步之遥,她微微侧身与伏在书案上的苏皎对视,面色语气皆淡然“我知道。”
“我自小到大也没多少朋友,我觉得你和小扇待我很好,和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我真心的觉得快乐。”
轻罗长而密的睫毛下,一如冰山寒泉的眼微微惊起波澜,回首只是漠然“娘子言重了,奴婢与小扇是贱籍,与娘子谈不上朋友。”
苏皎起身,这个一身绿衣裙的姑娘还是这般与她冷漠疏离,可自己也是个很难与人交心的,与轻罗与小扇这些天的相处,七夕节的游玩,让她真正体验了一次,和那些贵女一般的拥有闺中密友的快乐,一时间不知如何留住这份友谊。
她走过去,轻轻握住轻罗的手,那手白皙细长,想不到掌心竟如此粗糙,还有些茧子。二人都微微愣神。
“轻罗,我们出去说说话吧。”她主动示好。
轻罗没脱开她的手,只是眼睛里有些迷惑和不自在,除了幼儿时,长大了小扇都未曾碰过她的手,这苏皎实在胆大。
见她隐有挣开之意,苏皎更握住几分,要把人往屋外拉。
轻罗闭眼深吸一口气,暗想,算了,看她整什么幺蛾子。在轻罗进屋时就转醒了的小扇,轻轻掀开毯子,蹑手蹑脚下塌来。
“你看,这月儿真圆。”苏皎将人拽到院子里。
废话,中秋能不圆吗。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轻罗冷声告诉她常识,这苏小姐刚来时胆怯娇羞的,怎是渐渐有了像小扇那傻子发展的态势,这样怕是不行,正色问她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轻罗比苏皎略高些,站在她的左侧,苏皎扬起脸冲她一笑“不知道说什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
“那就去,看月亮吧。”
说完,她一手拖住苏皎腰腹,借树根使力,一跃而起,生生将苏皎一整个带上了屋顶去,苏皎轻呼一声,睁眼闭眼,还没感受到自己是怎么跑到上面来的,只闻风声从耳畔刮过。
太惊喜了,她忍不住惊叹“轻罗,你好厉害,这是轻功吗?”
“坐好。”轻罗把这个大惊小怪的人按下去,自己孤傲的抱胸站着,夜风将她的长发轻轻扬起,便是佳人遗世独立。
皎月美好,二人静静赏月,便十分安逸。
“轻罗,你和小扇是有血亲的姐妹吗,怎么一点都不像呀?”苏皎没话找话道。
“是,不过你倒是和她越来越像。”轻罗不屑道。
“我们当然是亲姐妹啦,还是双生子。”
小扇不知何时上了屋顶来,吓得苏皎差点掉下去,好在小扇眼疾手快扶住她,还往她发髻上簪上一朵金黄的菊花来。“真好看。”
小扇坐到了苏皎身侧“你是想知道我们的身世么?”
苏皎摇摇头“我可不想探究这个,只是今天与赵公子谈话时,发现你们对他来说似乎挺重要的。”
小扇面露欣喜之色“真的吗?”
一向冷漠镇静的轻罗生生将苏皎的身子掰过去“公子怎么说?”她清冷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慌乱。
苏皎吃痛的拿开她的手,笑道“轻罗你别着急。”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轻罗孤傲的站了回去,用下巴对着二人。
苏皎缓缓说道“赵公子说,要是到了生死关头,出现不测之事,他第一件事就是为轻罗小扇找好退路。”
小扇欣喜的笑了,语气满是得意“那当然,我们定是在公子心里的。”
孤高的轻罗,望着天边的明月,也轻轻扬起了嘴角。
小扇谈起了往事“我和轻罗是被公子救下的,说实话,就是为他赴死也也在所不辞,我们是双生子,生来就被家里视作是不祥之人,更何况是家中妾室所出,又是两个女儿,父亲并不待见,我俩五岁生辰那日,进京赶考的大哥哥刚好就落榜了,家里又频频遭贼,祖母离世,他就把我俩发卖了。”
“开始是做些苦活脏活,再长大些差点被卖去了娼妓馆,后来一日我俩出去河边浆洗衣裳,一个醉汉就要来扑抓我们。公子救下了我们,我们就跟随了他。”
再详细的,小扇没有再说了,想起往事,轻罗眼底也有悲伤浸染。
“诶,你们幼时或许是辛苦了些,倒绝不是不祥之人。看看如今的赵宅,多气派,你们跟了赵公子,他这一路可是青云直上了。”又叹道“我可比你们惨多了,从小就是病秧子,你们还好,再苦再累,身边还有个陪伴的,我从小就孤僻惯了,初见你们时,才不太说话的。”
“就轻罗啊,闷葫芦一个,我有伤心事对着街边的大黄讲它都给我摇尾巴的。”小扇坏笑。
轻罗一个掌风过来,小扇急忙躲开,二人打起架来,苏皎颤巍巍坐在屋檐上不敢乱动,小声劝架。三人在满月夜里,在屋顶上吵闹作一团。
往后的几日里,苏皎依旧是在研究她的毒药,当然赵观棋布置下的功课也没落下,他有空时还是时不时传唤她过去静园检查,至于她在研究百毒谱这事儿,她一直没敢和他说,不知他是否察觉,也一直未探问。
研究的深了,务必是要实践的,可偏偏药阁里都是些治病救人的良药,叶老的药埔她又不敢踏足,这制药要是少了药材可就没法子制了。
这一日,听闻小扇说轻罗明日要进山采药去,苏皎便动了心。
“小扇,能不能跟轻罗说一声,让她带我去呀。”坐在院子的干草地上,苏皎亲昵的过去摇小扇的胳膊。
“别,别晃。雪花酥都洒了。”小扇扭过身子,将剩下的都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问“你去,你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