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苍白,微睁的眼上似乎蒙了一层纱,昏沉迷离,薄唇微启,想要说话却又似乎说不出来,是半睡半醒之态。
“你,你醒了?”她紧张起来,试探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不见他的眼珠有任何动态,眼睛却也未曾闭上。
程思绵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有情爱。”他极小声,极小声的吐出三个字来。
程思绵心上一紧,似乎千万只蚂蚁挠上了心头。
他分明都不曾看向她,如一桩木头一样在那里,怎么就会。他竟全部都听见了吗。有情爱,他怎会说出如此的话来。程思绵不知所措,也不敢置信的仔细盯着他瞧去。
赵观棋有了意识后便陷入了梦魇,梦里是母亲浑身是血的模样,是整个宫城烧为灰烬的模样,是自己孤身坐在冰天雪地嚎啕的模样,他挣扎,却如何也逃不出,一切令他恐惧的都在重重复复重现。他自知是梦境,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他听见了她说的许多话。这声音仿佛在告诉他,梦境外面的世界一切都好,她在等他。
几经意志抗衡,他终于从梦魇中挣扎而出,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看向她的眼却迷离又坚定“是因为情爱,你说的是对的。”
他的声音低沉且温柔,程思绵霎时间羞红了脸,大脑一片空白,心上却有几分雀跃。从前终于到达宋书胤身边时,她想过自己会有怎样的欣悦,但五次三番,她都不曾。直至今日,赵观棋只说了如此简单几个字,她的心却已像要跳了出来,抑制不住。
可是,她如今,要说什么呢。她真的确定自己对他也是有情爱的么。从前在家中,阿娘同爹爹常有柔情蜜意的时刻,亦有拌嘴吵架的时候,其实她也不懂,究竟何谓情爱,她也问不了他们了。
可是话本子里头说的,男女之间若是有情爱,是要做些什么的。
若是她对他做些什么,且她的身体也不抗拒,是不是就证明了,她对他是倾心的。程思绵不知自己是否是太久没睡觉,脑袋恍惚,想着想着便有了动作。二话不说便朝赵观棋身上趴了上去,看着他干枯的唇,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举动,使得本是不太清醒的他一下子激灵起来,睁大了眼,下意识便推拒了她。
“苏皎。”他一双漂亮的手扶住了她纤瘦的肩膀,那手因寒意,显得更为苍白。他喊出了她许久未曾使用过的名“我···”
赵观棋欲言又止,程思绵忽的也醒转过来,只觉自己方才,真真是魔怔了,竟做出此等出格之举。连忙退开下去。
他本就是虚弱无力的,经她那一折腾,靠在岩壁上的身子又滑下去了一截,只得仰视着她清丽柔美的脸,无力的叹息。
“你又想骗我。”程思绵眼眶中蕴了泪,一双小鹿般的眼只盯着他瞧。
“我对你,应是有情爱的。”他虚弱且小声的说着,目光诚挚“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这问题直教红了面颊的程思绵一脸懵。“什么?”
“起初我也是不信的,可我总是梦见一个人,梦见她孤身一人,来来回回徘徊在秋江边上对我哭,她说她在等我。每每梦醒时分,想到那单薄瘦削的人影,心中总是犯痛,直到那日醒来过后第一时间见到了你,心里便安了许多。我总觉得除你救过我一次外,我还欠了你什么,又不知如何还。”
“所以,一直以来,你就是觉得上辈子亏欠了我什么?”她阐明他话里的意思平静下来道,说着,眼底闪过几分讥嘲“前世。”
“以我如今的身份···”他欲言又止,心里苦闷,甚至说不上身份。
“我知晓了,先把你的伤养好吧。”看着他如今弱不禁风的模样,感觉再让他费力气再说几句话就是自己的罪过,她只好如此说道。“你既醒过来了,我也便放心了几分。我们都再小睡片刻,待天亮的差不多了,我出去给你再找些药和食物回来。”
他喉结松动,也不再说什么,只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程思绵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外面已是一片晴好之色,地上也已丝毫没了雨水的痕迹,就像是那样大的一场雨从未落下过那般。她揉了揉眼睛,适应了天光。看向赵观棋时,只见他依旧闭着眼睛,一脸病态,地上的血迹如今来看更为触目惊心。
“我去为你找点吃的回来。”她小声交代一句,控制在不会将他吵醒的音量。见他一脸气血匮乏之色,加之想到昨夜里不知留了多少的血,计量着,再不进补,只怕麻烦,日后千般万般都补不回来。
月奴趴在高处睡得正酣,程思绵想着留下它照应着赵观棋更为放心,便自己蹑手蹑脚出了山洞,谁知走出不几里远,那小黑猫步子快过自己,已跃在了前方。
程思绵连忙出声呵斥“月奴,不要跟过来,你回去。回去替我守着赵公子。”
月奴那里肯听她的话,耳朵竖着,就在前头慢慢踱着步,尾巴高抬,表示自己听不懂。
程思绵想要去动手撵它回去,但斟酌片刻之后,收回了手来。
心下道“也罢,尽快赶回去就是了,月奴爬的高,指不定还能捕个鸟雀回去。再说,昨日夜里它可是帮了大忙。”
“月奴,你可会捕鸟雀?”程思绵试探性朝小黑猫道。
这会子它倒是又听得懂人话了,转回身喵喵的叫了两声,声音缠绵的让程思绵觉得有几分受不住了。
知道这一次程思绵不会再追赶它回去,还特意蹲坐着等了会它,待她近至身前,便迈步往前,小小的步子缓慢却稳重,程思绵见它两只耳朵是尖立着的,时不时还会颤动,似乎很是警觉。
很快,穿过高木稀落,灌木丛生的林子,月奴便将她带到了一处宽广的平地去,而那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