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金桥上,一个肥胖臃肿,身着棉布衫的老妇,满面怒色,单手叉腰,指着坐在矮脚杌子上的黄衫女子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不见你肚子争气生个一儿半女,也不见在家乖顺侍奉郎君,整日里就知道出来抛头露面,卖弄风骚,丢人现眼!”
那女子身前有个竹箩筐,里头放的是些花,一些丝线,花布缠的花“一天天不安分守己,捣鼓这些烟花柳巷的东西,这些能成什么事,你说你拿来做什么?拿来引男人?”
女子满面委屈,脸色凄楚为自己辩解“婆婆说的什么话,相公在家里整日喝的烂醉如泥,您要我相夫,要我学着那些花楼小姐去给他喂酒吃肉么?我也没有出来卖弄什么,您也说了,我生不出个一儿半女来,那我在家里头更不能成什么,相公又不出去做事。我如今出来卖这些线花,不过是为了贴补家用。”
“小蹄子,你还敢跟我犟起嘴来了,也不想想当年你老子死的时候,是谁家用席子去帮你给他卷了埋了。你又来给我耍这些破落户的脾性是吧。”老妇骂的狠了,那女子缩着身子,用手绢擦起泪来。
那老妇说着,又指着摊子旁一个手里拿了多芍药线花的男子骂道“还不是勾引男人,这是什么。光天化日,这是什么?!”
那男子面相敦厚老实,本来想为那可怜女子辩解两句,却见矛头转向他来,不禁耳根发烫,结巴起来“老婆婆莫要乱说,我,我与那娘子是清白的。”
“对,不关这位公子的事···”女子急道。
“清白?”老妇冷笑。
“就是清白的,他是我相公!”一个粉袄女子走上前去,大声道“我方才不过是去买了胭脂,我相公买这线花,想必是为了哄我开心。你这老妇真是血口喷人!”
“娘子。”男子委屈的缩到女子身旁,女子狠狠等了老妇一眼,拉起男子就离开。
老妇气不过,又将火气撒到她家小媳妇身上,她一脚踢翻了她身前的篮子,线花散了一地。停了几日的雪这时飘飘洒洒起来。
“小蹄子,就算这人不是你的奸夫,也只是你今儿运气好,没被我撞破。你这破花,丢乞丐堆里头都没人捡···”
程思绵实在气急,从未见过这般折辱人的。她左右四顾,花几两银子买下一个老叟手里端着的茶,几步走上桥去,假笑道“婆婆骂累了罢,快快喝口茶润润嗓子,歇息一下。”
老妇见终于有个上来为她说话的,得意笑笑,气势昂扬的接过茶喝了。喝了才发觉不对劲了,茶水喝进去,嗓子发苦,张开嘴却咿咿呀呀说不了话了。
见她反应,程思绵气道“哼,从未见过说话如此狠毒之人,张口闭口污人清白,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当这天子脚下没王法了不成。”
又看着地下的花道“如此手艺精巧的线花,被你说成那般艳俗之物。谁说放在乞丐堆里都没人捡,我全部要了。你就在这说不了话的五日里仔细反思自己那些污秽之词罢,想想若是你年轻时,旁人这般折辱你,是何等感受。”
说完,去为那可怜女子捡散了一地的线花。
女子急忙感激的来一起捡,不停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这些线花我全都免费赠与公子。”
程思绵笑笑,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硬塞给她,再给了她一瓶药丸“这是折骨丸,若是他家人再这般侮辱你,你就把这东西加进饭菜里头,让他们动弹不得,任你宰割。”
女子感激的收了,泪如雨下。
场外的人纷纷嚷起来。
“线花不错,公子给我留一枝。”
“我也要一枝。”
“我也要,我也要···”
解决此事,走在路上,小扇和元吉不住夸赞程思绵,让她本豪气满胸,快意凛然的心都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不得不说,小娘子这药确实厉害呢。”小扇夸赞。
“厉害厉害。”元吉跟上,虽然没有幸见到全过程,但他见到她们二人在一众百姓崇敬的目光中开道出来。
“也就是个胡哑散,你们想学我就教。”
“不学,麻烦。”
“不太有兴趣···”
三人说说笑笑,就快到了赌坊,却见赌坊门外一片宁静祥和之状,并没有元吉所说的什么醉汉满地,恶臭袭人的景状。反倒是空荡荡的,门口连一个值守的小厮都没有。
“恶霸呢,在赌坊里面?”程思绵疑惑的偏头看元吉。
元吉讪讪一笑,挠挠头道“好久前来都是一派乱像呢,这,突然消失了一样。着实令人费解哈。”
“要不要进去,小娘子。这地方我熟。”小扇摩拳擦掌“外头人少,可能就是因为今天太冷了。”
程思绵正犹豫着,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们仨天寒地冻搁这里干甚呢?”一个挑着菜担子披挂斗笠的老翁放下担子,奇怪的瞧着三人。“看起来清秀贵气,不学好,做玩命赌徒。这赌坊前日里就被查封了,站这里沾甚晦气呢,快快离开罢,回家里多读读圣贤书好过这万数。”
老叟说完复挑起担子就要离开,两个篓子里的菜都覆上了霜雪,枯瘦如柴的脚踏着破烂的草鞋,深一脚前一脚慢慢往前走着。
“万楚不是不禁赌酒么?”程思绵疑惑,听闻当今官家当年在军中之时,就好酒与赌,新朝建立之后,赌坊、酒坊都是光明正大开办的。从前兄长有段时间也沾染了六博,那是他从小到大唯一叛逆的一次,她当时听到哥哥就是拿律法同父亲争执的。
“是不禁。”元吉答道,却也心生疑惑,便说“怕是有新法,所以改了。”
程思绵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