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萧不离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但这无疑给了她巨大的打击。她以为她可以不顾及之前发生的种种也不猜忌萧不离是否别有用心,但现实却告诉她,即便是走投无路,她也没有一丝方向可寻。
“娘子,七公主所言许是假的,你莫往心里去。”文伮低声安慰她,但明显自己底气也不足。因为那是陈钰,归为公主不可能信口开河。
裴沂茫然的看着前路,却不知是否能继续走下去了。
雨下了半日,裴沂的衣裙和鞋袜都湿透了,文伮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磕磕绊绊的往前走,瞧见前方有一茶棚,便要过去,也打算问一下是否有马车可能带她们一路。正想着后方便传来了车轱辘的声音,她们急忙退到一旁。马车驶过,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他一步一步的朝着裴沂走了过来。
“裴十一,你知缅东有多远吗?你这般过去,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单凭你们二人恐怕难以平安走到。不若就此回去,我替你寻一处宅院,你就在王城呆着可好。你是裴家嫡女,她们不可能放你孤身在外,你大可不用冒此风险。”何云初隔着雨幕看着裴沂道。
裴沂不知何云初为何还会追来,但看着这张脸,她却毫无波澜。
“何云初,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并非欠我,也无需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十一不值得。”她摇了摇头,她虽记恨何云初让她陷入此等困境,却也只是迁怒而已。此事她是受害者,何云初亦然。她之前所说不过是在气头上。
“十一,我这般做也并非是想弥补什么,而是缅东之路太难走,你没必要冒这个风险。而且就算你去了,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你是何意?”若说之前没遇到陈钰,她或许不会觉得何云初话中有话,但如今她知道了一些东西,如今何云初再说出来,她便不得不在意了。
何云初沉默了许久,仿佛手里的油纸伞有千斤重一般。裴沂看过来的视线带了很多的哀伤,何云初不禁想,若是云家没有抱怨,母亲没有不喜,次兄没有生病,他和裴沂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十一,沅芷公主有意把澧兰郡主指给萧不离。”
裴沂抓紧了手里的油伞一声不吭。
“沅芷乃是当今圣上的阿姊,一母同胞。她早年外嫁江州,唯有一女,圣上敕封澧兰郡主。近日她回京了。”也便是这时她看中了萧不离。原本萧不离定亲,她无意说什么。但是三年的守孝期太长了。
裴沂未听说此事,也不知萧不离是否知道此事。她只是带着不相信的目光看着何云初。父亲都未曾提及此事,何云初从何得知。
“十一,若沅芷公主有意,萧不离很难拒绝。我怕你千里迢迢远赴缅东,却换得一个不好的结果。”千里奔夫说好听一点是痴情,但若有变故,那便是祸事了。因为所有的寄托一个人,变数太大了。
裴沂捏着油伞,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她以为去了缅东能寻萧不离,却不想这么多人都告诉她萧不离不可靠。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果真如此。可除了萧不离,她又能去往何处。她唯一能信的能靠的除了萧不离还有谁。
“我若不去缅东,又该如何,留在王城,还是回到裴家,亦或是如你所说住进你安置的宅子。何云初,你们尚未熟识到如此地步,你没必要这般做。”这些选择她一个都不要。裴家无她容身之处,她就算累死在路上也不可能与何云初有牵扯。
“十一,你知道我也曾后悔吗?”何云初弟低低的道。后悔当初的试探将人推了出去,后悔当初的犹豫让他失去了对方,也后悔当初的大度成全了裴沂不想嫁的心愿。
裴沂没有再看他,即便所有人告诉她前路坎坷,她也会走下去。即便她她最终落得一场空,也想当面知道萧不离的决定。他没说,我便不信。利用也好,欺骗也好,负心也好,都是旁人说的。
她越过何云初往前走,何云初默默的看着她,一句我喜欢却没办法说出来。
“十一,我曾见过最阴暗的天,但也曾愿意相信一个人。”我曾想改过自新,只为护一人。我曾想站在最高,只为守一人。我也曾以为只要她好,便能一切都看淡。
“我曾以为我的喜欢不算什么。”他自以为喜欢是短暂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便淡去了。但是他发现做不到,对方笑的时候,他不开心。对方哭的时候他不开心。对方苦尽甘来,他不开心。对方跌入谷底,他还是不开心。他见不得那人好,因为那些好不是他给予的。他见不得那人不好,因为那样他也会心疼。他的声音隐没在雨幕中了,因为他知道裴沂不会相信他,更不会接受他的好。
雨幕一如既往,裴沂和文伮走出不远。文伮告诉云家的马车追上来了。她以为何云初还要纠缠不清,但马车停下后车夫告诉她郎君回去了,这马车便是送她们的。
车夫说完便退到了一旁,裴沂看着面前的马车又看着崎岖漫长的官道,最终没有开口拒绝。
夜晚的雨幕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马车磕磕绊绊的从林间穿过,驶向看不到头的前方。裴沂的手心已经被缰绳磨破,雨水也模糊了视线。而直至此时,她才意识到出远门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娘子,我们还要往前走吗?”望着两侧高耸的山峰以及越来越大的雨,文伮低声道。
裴沂握着缰绳也有一些犹豫,但山间凶恶,她也不敢逗留。突然马车震了一下,然后便歪着不动了。裴沂和文伮面面相觑,匆忙跳下马车,才发现车轮陷进去了。
大雨淋漓,裴沂只能和文伮跳下马车想办法把车轮撬起来起来。雨顺着风扑打下来,两人一身水一身泥,在花了半个时辰后,车轮终于动了,裴沂也一下子扑在了地上。文伮急忙将她扶起来,挣扎着爬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