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放在了三人身上,为首女子身着华丽,仪态端庄,气质不容小觑。
半月前安都传出消息,这次的议和使者是位女子,莫非,她就是?
赵怀脸色不悦:“看什么看,这一屋子的女人不够你们看是不是!”
闻言,底下的人全都收回了视线,露出尴尬的神色。
虽说北盛兵马元气大伤,可赵怀能不能攻下江南还说不准呢。想到这里,倚坐在塌上坦胸露乳的江南刺史暗暗捏了把冷汗,若是他这副模样被传了出去......
这女子,他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
高定明慌忙将衣裳整理,扶了扶头上的官帽,踉跄地起身,拱手说道:“三世子殿下,容下官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姑娘乃安都魏国公府的长嫡。”
安都魏国公府,除却当今皇后的母家,还能有谁。
眼前这位,应当就是传闻中珺璟如晔,雯华若锦,只金钗之年便得了第一才女,名冠安都的魏静姝了。
赵怀脸色明显不悦,将怀里的美人推开,出声嘲讽道:“既是安都之人,又是女子,跑来这儿做什么?魏姑娘还是好生在闺房里待着,世道险恶,小心落得和张四娘一样的下场!”
此话一出,不少达官显贵全都变了脸色,张四娘是阿骧传里那个逃荒途中失了身的妓子。
魏静姝也不恼,露出一抹得体的笑:“世子殿下说得是。两日前小女未到时曾命人传书信于世子,殿下古道热肠,担心小女安危,便派人来保护小女。只是那几个小兄弟刚见面便要与我家侍女切磋,可惜我家侍女一时失了手,送那几个小兄弟去了极乐世界。不过这倒也是一桩好事,世道险恶,早些去佛祖那享福也是正道。”
一旁的阿生有些不可思议,附到赵怀耳边,说:“殿下,您不就吓唬吓唬她吗?”
赵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手中的玻璃盏瞬间四分五裂,眼神阴鸷冰冷。
高定明心中惊恐万分,他转头看向底下站得挺直的魏静姝,更是胆战心惊。这魏国公府长嫡就是不一样,说出这种话,还能如此泰然自若,若是赵怀一气之下提剑杀了她,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高定明将魏静姝的一百种死法想了个遍时,头顶忽然传出一阵嘲讽的轻笑。
赵怀怒极反笑,好看的眼睛微微翘起:“魏姑娘与其在此与我虚与委蛇,不如多去寺庙祈祷你的太子表哥能平安回到帝京。”
北盛二十万兵对南诏十万兵,竟全军覆没。一月前西南传来消息,太子殿下被赵怀一剑刺伤,随着兵荒马乱,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魏静姝睫毛微颤,眼神里出现一丝闪躲,她的声音低了几分,说:“殿下多心了,小女今日前来并无他意,只是想送件礼给殿下。”
“礼?”赵怀冷哼一声,斜着眼看她:“我不稀罕,阿生,送客!”
魏静姝面色平静:“殿下此话未免为时尚早了些。”
“待殿下见了,再来定夺稀罕还是不稀罕。”
她使了个眼色,连翘便将手中红长木盒递与阿生,阿生犹豫二三后,接过呈了上去。
等人走后,赵怀才命人将其打开,看着木盒中的宣纸,他微微一愣。
城南街道,一座宅子立于地段中央,这宅子是两年前魏静姝来江南游玩时顺手命人建造的,宅子后面是一片荷花池塘,夏日游池再好不过。
临近黄昏,天色渐晚,书房里烛影摇晃。魏静姝正磨墨画画,鸢尾领着人进来了。
魏静姝将笔搁下,弯身行了个礼:“路途遥远凶险,辛苦两位大人日夜兼程赶往江南,助小女议和。”
“魏姑娘多礼,我等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协助,魏姑娘主动请命议和才是大义。”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沈云合,乃长乐侯府嫡长子,家族原本只是姑苏的普通商户,自三年前其父救下皇帝被册封,家族水涨船高,在安都的地位十分显赫。
三人寒暄了会儿,楚瑾瑶说:“五月前南诏来使面见皇上,我送藏书时听见他们想向我国借粮,只不过被皇上一口回绝,所以闹得有些不愉快,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南诏怀恨在心。”
楚瑾瑶现任秘书少监,两年前科举中女扮男装一举夺魁。按照以往的惯例应当得封翰林学士,只因北盛并无女子在朝为官的规矩,可皇后又不想丢失人才,便规劝皇上封给她个闲职。
魏静姝亲自给二人沏了茶,说:“今年雨水少,不少庄稼田地全都旱死了。不是不愿借,实在是有心力不足。”
原以为按照粮草与兵力,南诏定然寡不敌众,只是没想到那赵怀居然一路攻到了江南。
如今荆州沦陷,太子殿下至今下落不明,再加上半月前西戎进攻雍州,北盛可谓是腹背受敌。
“我想,赵怀的粮一定是向东祁借的,只有东祁才会毫无顾忌地拿出那么多的粮。”沈云合说。
思量一瞬,魏静姝心里有了主意:“江南乃鱼米之乡,那赵怀既然来了江南后没了动静,说明他不是为了粮,他是愿意议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