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瑶知道赵怀提出的要求后十分生气,坚决不同意她一个弱女子去当人质。
夜里,魏静姝辗转反侧,总觉得白天的事有些奇怪,她做事一向果断,隔日便约了赵怀下午到茶楼见面。
赵怀颇为意外,他还是头一次和姑娘谈事,并且这个姑娘做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魏姑娘这么快便考虑好了?”
“考虑再久,最好的结果不还是答应吗。”魏静姝看起来比昨日要淡定不少,好看的眸染了一层阴霾:“殿下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西戎,对吗?”
若不是因为这个,他又何必在此耽搁那么久,又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同意合作。他是故意的,他笃定西戎会趁虚而入,笃定北魏害怕了,笃定北魏会主动低头示好!
赵怀也不装了,说:“还不算笨,你说的没错。”
魏静姝冷了脸:“殿下大可劝说皇上,何至于用这种法子!殿下可曾想过,您这么做,会让多少百姓受难于战火之中!”
赵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讽刺地冷笑起来,说:“好一颗为百姓着想的圣母心,你们皇帝不疼惜自己的子民,还想让我一个外人来疼惜?在你们眼里只要没有战争,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当西戎人踏入你我边境欺男霸女时,你们在繁华富贵的安都享受民脂民膏带来的欢乐;在西戎一次次地进犯与侮辱,你们选择的是用和亲来换取一时的和平。你知道八年前去西戎和亲的顺华长公主是怎么死的吗?是在西戎一次次换王中被侮辱至死的!”
赵怀的话犹如惊雷般砸在她脑袋里。顺华公主,萧帝最小的妹妹,儿时她进宫,常常给她糖吃的那个女子。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温柔又好看。魏静姝想起那年秋末,枫叶落了一地,顺华坐在富丽堂皇的轿子里,秋风将车帘徐徐吹开,魏静姝清楚地看见,顺华白净的面容上布满泪水。
魏静姝黛眉紧蹙,心中泛起一阵刺痛。在游牧民族,父亲死了财产归哥哥,哥哥死了财产归弟弟。
赵怀的声音如一月刺骨的寒风:“天高皇帝远,究竟怎么死的你那姑父皇帝自然不知道。就算他知道,身为皇家耻辱他又怎么可能会让消息传出去?你们这北盛皇帝倒是一个不如一个了,你的姑父皇帝坐享其成惯了,又怎会答应开战呢?魏姑娘,只要有国家就必然会有战争,与其沦为鱼肉,不如先发制人。所以,收起你那慈悲菩萨心,百姓的安居乐业是建立在国家强大的立场上,而不是一次次地妥协和退让,那是懦夫的表现!”
“魏姑娘还是尽快传信到帝京,这多耽搁一天,西戎的胜率便多一分。阿生,将她带回府内,好生照看。”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冷冷地走了。
饶是极具涵养素质,从小到大没说过一句脏话的魏静姝,此刻再也忍不住,她脸颊被气的有些微红,咬牙切齿地憋出了句“无耻”!
直到阿生喊她,她才冷静下来。她骂什么呢,说到底,赵怀的话也没错,北盛江山落到这任皇帝手里,确实不如以前了。
昔日他祖父拥立当今皇帝登基,父亲魏安行从文出谋划策,二叔魏安柏习武镇守雍州边疆。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日子一久,皇帝难免不会对魏家有所忌惮。后来二叔在战场断了腿,皇帝便趁机收了兵权,让他好好在家休养。
她不懂各国局势,她已经记不得有几个公主去西戎和亲了。或许,赵怀的话是对的,是她不谙世事,井底之蛙了。
魏静姝住到了赵怀府里的西厢房,连翘来给她送东西时想要见她,阿生拦着不让,连翘气急了一拳打在他鼻子上。阿生捂着流血的鼻子疼得嗷嗷叫,最后还是赵怀大发慈悲的同意她俩见一面。
连翘看着魏静姝身边跟着的两位陌生奴婢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抱着魏静姝的胳膊,眼圈不自觉红了:“姑娘,你若是在这儿受苦怎么办,她们会不会欺负你,三世子会不会趁机为难你?”
魏静姝安慰她:“你放心,他不会为难我的。对了,你告诉鸢尾,让她莫要冲动,我一切都好。”
连翘点点头,抱着魏静姝不愿意离开,担心她在这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想跟魏静姝一起留在这儿,直到赵怀过来,让人把连翘赶了出去,他最烦女孩子哭哭啼啼的了。
赵怀双手抱臂倚靠在门边,好看的眼睛微微翘起,夕阳的光打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格外明艳:“啧,主仆情深啊。”
魏静姝不语,赵怀又说:“后日启程,魏姑娘可想好了,若是北盛最后反悔,你这命我可就取走了。”
魏静姝微嘲道:“殿下把此等大事压在我一个女子身上,是否太看得起我了。能得到半壁江山,牺牲我一个女子又怎么样。”
赵怀哑然失笑,是了,一个女子哪里能比得上这大好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