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庶七子魏元南乃妾室沈姨娘和林姨娘所出。
为首女子玲珑剔透,粉妆玉琢,眉目间与魏夫人有八分相像。她双目一扫,说道:“阿娘实在偏心,我与阿娘说了三次想吃酒酿圆子,阿娘每次都说让下人去做。如今大姐一回来,阿娘早早便准备好了。”
魏夫人轻声嗔道:“瑶儿,不许胡说。你大姐在外受苦一年,如今归家又生了病,阿娘给她做碗酒酿圆子怎么了。”
魏静瑶倒也未恼,站到魏静姝身侧笑嘻嘻地说:“大姐辛苦,大姐一年未在家,瑶儿可想大姐了。西庄的梅花开得可漂亮了,等大姐养好身体,我们去赏梅可好?”
“瑶儿。”魏静姝问道:“方才我听母亲说,前几日你将李大人家的观音菩萨打碎了?”
魏静瑶嘴巴一瘪,心里有些不痛快:“我都与阿爹阿娘说过了,这事儿不能赖我。李大人家的那个庶四女实在可恨,她摔倒就摔倒吧,还非得往我这边摔,她撞我身上,我撞菩萨身上,菩萨当场就碎了。”
“既然如此,这责任也不全然是瑶儿一人的。”魏静姝说。
听着女儿还在诡辩,魏夫人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李四女又为何会摔倒?还不是你绊的!”
魏静瑶被吓得一激灵,嘴却硬道:“她不阴阳怪气,我也不会绊她!她一个庶女,天生奴婢的命,有什么资格说我!”
话音刚落,在场几位庶出全都变了脸色。
府中教书先生虽教导他们“嫡庶有别”,却从未说过“嫡为主,庶为奴”。更何况,魏安行也是庶子出身,本就忌讳这个。
魏夫人一拍桌子呵道:“魏静瑶!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话出了口,魏静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
茶盏突然搁在桌上的声音让魏静瑶心一惊,魏安行起身冷漠地看着她,终于开口说道:“不知悔改,既然府中教书先生教不了你,宫中女阁也教不了你,那便让皇后娘娘亲自教你。当初你大姐八岁受教,如今你十二,莫怪为父让你吃苦。”
说罢,魏安行一拂衣袖离开了。
宫中女阁是魏云容登后后所设立的,专门教导世家贵女们礼仪知识。此处规矩繁琐,森严苛刻,魏府女儿皆在此受教过。
魏夫人脸色十分复杂,能得皇后娘娘亲自教导那自然是天大的殊荣。只是皇后娘娘向来严厉,不讲情面,魏静瑶不免要多吃些苦头。
魏安行不喜言语,可一向说一不二,想让他改口,简直是妄想。
看出魏夫人的担忧,魏静姝不轻不重道:“母亲,石头须得精雕细琢才能成为美玉。”
魏静瑶小脸一拉,她刚要闹,就被魏夫人一个白眼按了回去。
魏夫人心一狠,说:“你说得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瑶儿,这段时日你好好在家待着,等到来年开春便进宫吧。”
魏静瑶眼眶一红,推开身边的婢女跑了出去。
魏夫人被气得说不出来话,魏静姝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婢女好好照顾魏夫人。
魏静姝到了瑶院时,魏静瑶正抱着枕头趴在床上哭,两侧的婢女一脸迷茫,不知所措。
连翘招了招手,婢女们立刻会意,全都跟着她出去了。
魏静姝并未出声,倒了杯茶坐下慢慢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魏静瑶才红着眼抬起头,说:“大姐刚刚为什么不帮我?你明明知道我一点儿也不想进宫。”
魏静姝平静地看着她,不答反问:“瑶儿,你还记得我临走时跟你说的什么吗?”
魏静瑶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答道:“提防身边人,小心身边事。”
“不错。我且问你,那日你与李四女因何争执起来。”
魏静瑶想了想,说:“当时我与婉茹在佛堂编花,她来拜佛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婉茹的花环,我们争了起来。最后她要离开的时候,我伸脚绊了她。”
“那这件事的结果呢?”
“我被罚抄,她被李夫人打了还禁了足。”
魏静姝冷静地说道:“编花为何要去佛堂?只是不小心踩到了花环你就绊她,这不是你的性子。还有,你绊得她,她为何会往你这边摔?”
“婉茹说要去佛堂编,绊她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和,她摔倒......”
魏静瑶瞪大眼睛忽然明白了:“她往前走要摔也只会往前面摔,我站在她旁边,她不可能摔在我身上的,除非有人故意推她。”
“我走前,那时候你与李三女才刚相识。”
“是因为赏花会,婉茹主动来找我的,给了我零嘴儿后便开始讲她与李四女的事儿,说李四女陷害她。”
魏静姝又问:“李三女与李四女一直不和,这是贵女们都知道的事。‘庶人为奴’这话,也是她告诉你的?”
魏静瑶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瑶儿,众生平等,庶人的身份也不是庶人自己能决定的。我明白你想帮助你的朋友,可你得仔细分辨清楚,她究竟是敌是友。”
魏静瑶鼻头一酸,差点又哭出来:“大姐,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
魏静姝起身递了块帕子给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没想到还真是。瑶儿,你心思单纯,做事直来直去,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你要明白,有些事父亲母亲是帮不了你的,要靠你自己才可以。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皇后娘娘教的,不止规矩礼仪。”
魏静瑶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接过那帕子,豆大的泪滴落到那上面。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她,说:“大姐,我会进宫好好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