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纹的织龙云锦,日月星河同耀,武皇诸葛豊迟正携了一身锦绣的徐妃漫步花中。
才捧起紫色花朵的女子,手下一颤,回眸起身,连忙垂目参拜。
“徐娘娘才夸过你遍识花草,子媳竟不识这佛肚树,那树尚需行上百步,方能看到!想必尉迟陛下也有意同赏,朕随了娘娘还要远处一观,子媳且好生尽尽这地主之谊,尉迟陛下这方朕便交与你了!”武皇和颜悦色道。
“子媳不才,谨遵圣谕!”
“嗳?孤今日至此,赏花其次,是想陛下或许会来,特来碰碰运气!昨日会商之事,有朝官建言将那所换之物改为盐铁,孤反复思量,想火罗每岁战事频频,自该分清主次,予以取舍,待择了日子,还要就此与陛下长叙才是!”尉迟璿璥歉然,一旁执目笑道。
“哦?这盐铁朕做的了主,既是朝事,朕自会与主上择期细商。今日尉迟兄既已来了,还是尽兴一观,子媳一片孝心,朕深感欣慰,主上忧思国事,不如随遇而安散散心!”
帝目湛湛,捋髯而笑,轻挥华袖,已携了美人消失在了穿廊尽头。
“太子妃请起,你父皇已走了!”尉迟璿璥盯着跪伏在地的女子,叹息一声。
威威君王之影,依稀仍在眼前。
伴君如伴虎,长鱼萦心中幽寒,起身之时,双腿虚软,不由地打了个趔趄。
“长鱼萦谢主上!”
“何谢之有?孤一贯物尽其用,于你父皇面前吐的皆是实话!”火罗王摇首,坦然而答。
长鱼萦心存感激,忽觉指端微微刺痛,展开纤手,上方一朵花刺赫然在立。
连你也欺我!
长鱼萦喟叹,于苦笑中拔出。
他正微笑,却见面前女人神色大变,掩着心口,“啊”了一声几欲晕倒。
“你……”
尉迟璿璥讶然,取步扶住振颤摇曳的女子,细看伤处,目光陡然移向了近处一朵奇花。
那花清丽温和似蔷薇绽放,却在花叶旋转交叠处,变换出深凝的紫色,让人心头一凛。
“是曼陀罗,毛刺有毒,还好那花是新植的,故毒性不大!”
“好痛……,为何……这么……痛……”长鱼萦双手颤颤、呼吸急促,战栗不止。
曼陀罗是情花,动心伤情之人,才会出现如此症状!
尉迟璿璥瞳眸幽亮地沉思,打量着眼前隆贵的女人,于惊讶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痛……”长鱼萦面色如土,辨不清人影。
“太子妃现下最好什么也不思什么也不想,这样更有助于恢复!”
抬手运气,将一粒丹丸塞入她口中,尉迟璿璥急忙为她清毒。
长鱼萦于迷茫中听到此话,心中无力,眼中只看到一片空蒙,这种绵延的灰色常出现在梦中,她不知自己还能思些什么。
“这毒不会马上清尽,改日孤会差人为你金针过血!”
见她神色渐平,长指搭上她的皓腕,只是才一探,不由地神色又凝重了去。
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近前素弱的脸孔,又执手为她号了号脉息。
这个女人中毒了!
这种毒是种极慢的血毒,中毒之人会年复一年地衰弱下去,若不及时清毒,三载之后便会药石无医,五载之后必死无疑。
可谁会害她呢?
他以为宁馨殿中的莲花巫女才会有这般下场,未承想竟有人先来一步!
“不能……让宫内……知晓,不能……”女子哀求,一滴珠泪滑出眼角。
“太子妃若想今日花会继续办下去的话,最好不发一言,孤保你无事!”尉迟璿璥当下抱着她去了偏僻深处。
“可闻到了什么?”尉迟璿璥问她一句。
“好香——”长鱼萦淡淡启口。
“佛肚树就在眼前!”尉迟璿璥知她好些了,指着面前一高大的花树告诉她。
眼睑微漾,她于温煦的花房阳曦中,看到一颗树干浑圆的花木,上方花朵红若丹霞,开的明亮。
不知为何,也只有赏花的时刻,她才会觉得自己活着。
“佛肚树,名不虚传——”女人轻音如弦,因提不起力气,素颊只能贴在男子胸侧,自小闺中严格的训育,脸上禁不住飞起红云片片。
佛肚树后,一双惊愕的眸子眉眼烁烁地眨动了几下,才微微探出了脑袋,一粒丹药已打在额头。
书生头晕眼花地咬了袍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抬眸之际,又遇到一道森然视线。
“今日之事,若有人提及,孤定会割了他的舌头!”尉迟璿璥扬眉看向书生道。
“主上慈悲为怀,怎会割去他人喉舌?”长鱼萦虚弱地摇首。
慈悲为怀?世道真是愈发错的离谱!
太子妃,你真是糊涂!
眼看那人再度冷眸驱赶,范进怒气萦胸,心想你有心赶我,殊不知此等伤风败俗之事,范某也懒得瞧!
如何放着自己的美姬不宠,成日里在滄岳国花中流连,就说你这蛮夷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是气煞肺腑!
范进双目滚怒地瞪了那人几眼,折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