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脊背一僵,扭头看去,看到一线可怕的灰茫,在男子的眼中飘荡。
“六哥——,您……”少年眼圈红了,当下落了泪。
“宝册……,快……,谢皇后娘娘恩典……”一记深喘,男子痛的几欲昏厥,又抽搐了起来,少年惊惶地望向那赶过的太医。
刘太医跪于榻前把脉后,将男子的手放入少年的掌中,拜托道:“七殿下,握住,要一直跟他说话,微臣这就去差人请圣上来!”
“请父皇?”少年大惊失色,望向病容沉沉的男子,一时跌坐在榻内,哭着求道:“六哥,那旨意就要到了,你要亲自接旨的,此事梓允可帮你不得……”
“是……,接……,接旨……,梓允……,我要接旨……”榻中的人答应着,眼中露出丝虚弱的笑来。
濋章殿,那婚喜的吉乐扰人心慌,眼见父皇匆匆而走,手执红彩的少年,笑容僵在唇畔,几乎要挂不住了。
“殿下,快,去见他!”婚房内,莲歌掀开盖头急道。
喜榻旁一身红袍的少年双目焦灼,十指凉沁。
“莲歌,父皇他……”
“去,随圣上一道去,这里有我!”一杯酒被灌入了唇内,少年起身,望了眼莲歌,眼底悲色乍现,微一颔首,匆忙而走。
宫中喜灯华盛,诸葛祈若飞也似的自暖宫奔出,她的眼泪在夜色中飞扬。
“昀舜,她活着,活着,你不能……”
只是她来的太晚,那已经换上寿衣的少年,再也醒不过来了。
周围的人在哭,诸葛祈若打了个趔趄,她看到夏侯褒怡,凤威不减地立着。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好一个成何体统,眼泪扑簌而下,一股怒火自心头卷过。
“夏侯褒怡,你骗昀舜,他以为她死了,他没力气活了,是你,是你,你杀了昀舜……”诸葛祈若指斥道。
“……放肆……”夏侯褒怡大惊失色,瞧着那一线幽冷的蓝眸,沉下了脸。
“因为你……,我没有见到昀舜最后一面,夏侯褒怡,我是最后一个来瞧他的,连那些奴才都不如,你安的是什么心……”四公主指着中首的女人,呜呜哭了。
“祈若……,我……”夏侯褒怡理亏,目光闪烁了半晌。
“我会面圣的……,夏侯褒怡,你害死昀舜,我要让父皇废了你……”
“大胆!皇子灵前,岂容你在此放肆喧哗、目无尊长?”
“这宫里谁都可以为他守灵,唯有你夏侯褒怡不能,出去!”诸葛祈若恨意深深地起身,指了指殿门,别过了视线。
“诸葛祈若,你——”夏侯褒怡摸了摸额头,气地几欲昏厥。
“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一枚令牌打出,几名侍卫现了出来。
“反了,自那阴煞入宫,这宫内没一个人好过的,去,请圣上!”皇后玉容僵冷,吩咐内侍。
“是,你若不请,我也会去,快,请了父皇来,祈若要请圣谕,由德妃娘娘全权打理六皇子丧仪诸事,皇后娘娘忙的很,还是在自己寝殿中歇息为妙!”
“诸葛祈若,你竟敢藐视本后?”
“皇后娘娘,祈若求了一夜,头都快磕破了,您竟连探视昀舜一眼的机会都不曾通允,是您在藐视我,藐视我出身异族的母妃!您要知道,您不过是臣女,而我的母妃是帝女,不想自取其辱的话,还是回您的凤藻宫去,您有何颜面在此,昀舜他现在知道了,他知道您骗了他,如今他二人阴阳相隔,他会恨您的!”
诸葛祈若握着诸葛昀舜业已凉却的手指,既怜又悲,一时泪涌千行。
“这老六本宫也是瞧着长大的,本宫这就去面圣,打理诸事,母子一场,本宫要好生送他一送!”
德妃冷眼旁观,因看不过去,领着五公主,往殿外行去。
“德妃,你……”
“能从一才人,蒙恩荣升德妃,我已十分知足,娘娘那后位本宫没兴趣,本宫不过是尽人事而已,请娘娘回宫!”
德妃未有回头,说罢径直去了,夏侯褒怡于众目睽睽中,铁青了面孔,端仪而走。
永乐宫的书房内,太子与左昰公席间对饮:“江夏之危已解,让各位大人稍安勿躁,父皇想替老六翻案,可如今这人不在了,就算有那夏侯延的书证在手,可两造不俱,如何能断狱听辞?”
“真是月圆的好日子,那彰亭去过的人手,皆是死士,已安恤了,当下那冷宫内的人,太子殿下尽快解决了才是!”左昰公捋髯进言道。
“大人的来意,淳瑜明白,想她待于冷宫内,也不过是有口气而已,为了天昭,她是该有所决断,我会让她含笑九泉的!”
“如此甚好,老臣已亲去拜祭了皇后,告诉了她太子您喜得贵子的好消息!”
“幸有大人关护,淳瑜才可度过此中险境!”诸葛淳瑜感激道。
“只是前方还有很长的日子要熬,如今那岳大人恐不会为我所用,太子殿下,今后朝中行走,要当心!”
“哼,那濋章殿恐怕不会太平了,早年那公主来朝,我让萦姬留那岳相之女于宫中,也是为此长计!”
诸葛淳瑜笑,今日他从那京中第一才女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嫉妒。
嫉妒,这宫中的女人因嫉妒而疯狂,也因此,这宫中的日子才如此的有趣。
几点灯火自殿外鱼贯而入,诸葛淳瑜于窗前定睛瞧了瞧,那是这宫中唯一未有妒心的女人,她定是于老六灵前,哭的双眸红肿,悲不可抑!
“那长鱼宗长递话的事,我考虑了,萦姬于此深能服众,虽无子嗣,可她会是一位出色的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