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有没有怀上艾凡的孩子。”
弗兰德里克觉得自己忽然头皮发麻:“如果怀上了,您打算……”
倪克斯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嘴角,没有接话。
***
弗兰德里克自知不宜追问,于是将带来的资料递给倪克斯,转移话题:“殿下,这是送给您的生日礼物。”
倪克斯接过资料,不由疑惑:“为什么现在送礼物?”
弗兰德里克笑着说:“您还是先打开看看吧。”
倪克斯拆开牛皮纸制成的坚实的文件袋,拿出里面的资料,随意瞟了一眼,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那些资料是产权转赠文件,有矿山、领地、马场、魔法原石矿……等等。
这些产业的原所有人是艾凡,而受赠人是倪克斯。
艾凡早在上个月月底,就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转赠给了倪克斯。
倪克斯将资料收回袋子里,看向弗兰德里克的视线变得冰冷:“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弗兰德里克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无辜:“…我也是才知道的啊!前天出门,忽然在我家门口发现了这些文件,还有一封信,信上让我找时间交给您……”
倪克斯只得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祝福时间快结束时,艾凡的侍从安迪·波顿来到了倪克斯面前。
安迪在送上祝福后,说:“殿下,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倪克斯:“请说。”
安迪:“我想邀请您,参观阿波罗宫。”
倪克斯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从座位上起身:“带路吧。”
等到祝福结束,宴会厅内响起舞曲,厄瑞玻斯来到这里时,倪克斯已经不见了踪影。
***
迎着月色,倪克斯带着米迦尔凯尔,和安迪一起来到了阿波罗宫。
如今的阿波罗宫,失去了它的主人后,只剩下零星的烛火,和安迪一名侍从。
他们走过一如初见时的大厅,来到了二楼尽头的一间房前。
安迪:“这是皇子殿下生前的画室,也是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进入的秘密房间。”
倪克斯瞟了一眼安迪,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米迦尔凯尔,伸手覆上冷硬的门把手,推开房门独自走了进去。
房门闭合,身侧的照明用魔法石自动亮起,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晚风透过敞开的落地窗,吹过她的面颊。
倪克斯在这里,看见了满室自己的肖像画。
小到一张简单的素描纸,大到用精美的画框装饰,占满一整面墙。
有的放在桌面,有的铺在画架上,有的当做装饰品立在房内各个角落,有的郑重地挂在墙上。
早到倪克斯八、九岁的模样,晚到前段时间在蕾拉宫画下的景象。
随着倪克斯年龄的增长,画像变得越来越多,笔触也越来越娴熟。
倪克斯在这里看见了熟悉的、陌生的,各式各样的自己。
年幼的她坐在蕾拉宫开满黑玫瑰的花园中,手上编着歪歪扭扭的花冠,抬头看向前方。
十一、二岁时穿着华丽的礼服,在大神殿熙熙攘攘的人群的衬托下,匆匆转头的一眼。
站在恢弘庄严的神像下,将冰晶剑搭在骑士的肩头,立下骑士誓约时的唯美与神圣。
午睡时侧躺在蕾拉宫飘窗前的榻中,秋风拂过发丝,在她的面颊落下温柔的亲吻。
宴会上如盛开的玫瑰般摄人心魄的艳丽、狩猎大会中骑着骏马英姿飒爽的身影、领主会议上侃侃而谈的从容与自信……
画面在这时逐渐变得深沉且阴暗。
像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那般,浑身划满剑痕的臆想。
乖顺地任由被涂上的口红,变成了割裂玻璃艺术品的刀锋。
白皙的手臂将画的作者温柔地拥进怀里,乌黑的长发仿佛无限伸展的绸缎,如蚕蛹一般将两人紧紧包裹其中。
倪克斯在画中读懂了艾凡的温柔、喜悦、悲伤、脆弱、痛苦、挣扎,读懂了他的无助、无措和小心翼翼,读懂了他的释然和绝望。
看见他的心就像被抽走生命之源的堤坝,一点一滴地失去浑身的鲜血。
最终彻底干涸坏死。
***
倪克斯看着满屋的画像,过了许久,才长舒了一口气。
视线越过满屋的画像,落在墙角立着的一套桌椅上。
那张在这个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的书桌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笔记本。
倪克斯来到桌边,坐进椅子里,翻开了那个一看便知被人触碰过无数次的,有些老旧的笔记本。
是艾凡的日记。
她就那样身形笔挺地坐在艾凡的房间里,一字一句翻阅着艾凡短暂的人生。
从黑夜岑岑到晨光破晓,从满宫寂寥到雀鸟啼鸣。
彻夜长燃的魔法石也燃尽了它的生命。
清晨的阳光带着生机与活力,拂过皇宫内这间依旧沉浸在阴影中的角落。
心底有什么东西开始隐秘地翻涌,仿佛入腹多时的酒意忽然涌上心头。
倪克斯仰起僵硬的脖颈,珍而重之地合上那本日记。
长发在她的脸侧散落,将她的表情尽数掩去。
她张了张嘴,用沉淀了一夜后有些低哑的声音,喟叹出声。
“真是个笨拙又不善表达的‘哥哥’啊。”
***
暖风跃过玻璃窗,从不远处的蕾拉宫吹进阿波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