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旅店的第三天,雨终于停下来。夏婉清没拉窗帘,被太阳照着眼睛,迷迷糊糊爬起来。
一个大晴天。
她站在窗前深吸一口凉气,把猫瓷罐捞进怀里亲了下:“终于能送你回家了。”
她洗漱完,把罐子放进双肩包里,出去吃饭。
走到前台,刚好和陈启礼打了个照面。
她一身白T牛仔裤,丸子头蓬松,背着黑色双肩包,脸颊雪白干净。
“早上好,小朋友呢?”她笑起来,气质温和。
前台里缩着看小猫的陈启生露出头,叫了句:“姐姐。”
“嗯…小生?”夏婉清回想着昨天无意间听见的名字,“陈启生。”
陈启生惊讶地看着她,害羞地露出笑。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哥哥,跟她说:“陈启礼。”
又蹲下身抱起一个纸盒子,“煤球。”
夏婉清噗呲一声,“为什么叫煤球啊?”
“哥哥说它长的像煤球。”
他明显比昨天活泼很多,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还像老鼠,不过哥哥说不能叫老鼠,会毁了猫猫的一世英名!”
夏婉清跟小朋友笑成一团,旁边的陈启礼已经忙完手里的活,倚在墙边看着他们。
“姐姐,我要去吃早饭了,”陈启生红着脸,小声说:“那个包子店好吃,你也一起吧?”
“啊。”夏婉清看了眼低头按手机的陈启礼,他似乎在给谁回信息,眼帘垂下两片阴影,看起来安静又疏离。
察觉到女孩的目光,他抬眼,缓声说:“离得也近。”
小巷积水,陈启礼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夏婉清和陈启生。
三人沿着墙边略高的地方慢慢走,偶尔有自行车和小电驴从身边略过。
雨后清新的气息和身前男孩衣服上特别的清淡气味,忽远忽近。
古老的小城在缓慢苏醒。
默认电话铃声在周围打了个圈,陈启礼接起来说:“夏姨。”
“小启你们不要走老胡同那边,积水深的很,差点把我宝贝大黄蜂的头淹了。”
“好。”
“还给小生要八宝粥?”
“不了姨,我们过去点。”
“你跟我客气啊,怎么,店里面的活愿意要工资了?”
陈启礼抿唇沉默,余光瞥见一辆三轮车朝这边冲过来。
他下意识侧身挡住身后,那车轮碾过积水,“哗啦”一下路过,一片明显的泥污扑在他身上。
车过后,见夏婉清和陈启生都没被殃及,他才继续回话:“八宝粥吧,谢谢姨。”
男孩像没看见自己身上的泥污一样,安静地领路。
早餐店里熙熙攘攘。
门口站着排队等油条的,炸油条的师傅光着膀子,两根粗筷挑起大锅里的一缕面,快速下在油锅里,一条接一条。
里面买包子和买汤的分开,人们先吃饭后扫码,店里桌子坐满了就摆几张折叠桌坐外面。
夏婉清正巧看见门口挂着纸巾,转身去拿。
陈启礼进店就看见夏姨,她染了头红色的头发,穿着美式辣妹短衫,起身朝他挥手:“小礼!”
陈启礼和陈启生走到她面前,她还在勾着头看门口。
“怎么了?”陈启礼问。
夏菀珺颓然坐回去,“刚好像看见我小侄女了。”
她边说边发了条信息,“那小姑娘一直乖乖地,前几天突然和她爸大吵一架,自己走了,现在都没有消息。”
夏家在s城,离k城十万八千里,她想帮忙也帮不上。
陈启礼剥着鸡蛋,问:“她多大?”
“跟你一样,十七,”夏菀珺托着脸,“暑假开学就上高三了,她爸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青春期了,管不住。”
喝了口汤,夏菀珺义愤填膺:“鬼的青春期,我哥那一家子奇葩,准是又怎么欺负小姑娘了,才把她逼的离家出走。”
“别担心,”他把剥好的鸡蛋递给陈启生。“十七能把自己照顾好了。”
夏菀珺苦着脸,“你不懂,我那个傻哥哥把他闺女当金丝雀笼养,连上下学都是专车接送,回家保姆全程伺候。她连滴滴车都不会打,一个人怎么办呀。”
“……”
陈启礼垂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
毕竟他很早就死了爹妈,带着年幼的弟弟和多病的奶奶,从小摸爬滚打,被生活按在泥里摩擦。
实在无法理解金丝雀大小姐的娇纵与无知。
夏婉清装好纸,眼睛寻找陈启礼,立刻看见他对面的女人。
她低着头发微信,看不清脸,一头蓬松红发像哪个精神病院跑出的中二患者。
夏婉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给男生递纸。
陈启礼正要喝汤,一双白嫩柔软的手伸到面前,女孩笑着,眼神示意他擦一下脏掉的衣角。
“谢谢。”
听到这声道谢,夏菀珺抬起头来,还在嘀咕:“你又乱谢什么我说了……清清?!”
她“砰”的一声拍桌而起,陈启礼面前的汤都抖三抖。
夏婉清这才看清她的脸,一抹惊诧在脸上一扫而过。
这破城市这么小么,随便吃顿饭都能碰见半年没见过面的小姨。
“我的天,你在k城这儿?”夏菀珺叫。
夏婉清表情平静下来,笑着说:“想你了嘛。”
夏菀珺翻个白眼,“你爸跟我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