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周已经使不上力气,只感觉到“扑通”一声,是又一个人跳下了水。
过了一会儿,脚下狠狠拖拽着自己的力量一松,一股力道带着她往上,“扑通”一声,她的脸跃出了水面。
终于能呼吸了,程不周张嘴,却吐出一大口河水。
她已经彻底没力气了,任由一个人从背后环住她,带上了岸。
一碰到实地,她就像刚才狼狈的白梨一样,甚至比她还要狼狈。
刚才死活也挣脱不出来,真有一种濒死的感觉。
程不周浑身发冷,打了个哆嗦,下一秒,肩背上便披来了一件外套,倒是干燥的。
她勉强转过头,便对上了季风停的脸。
他精心造型的头发变得湿哒哒,散下来遮住了额头,脸上的妆花了一点,那双眼睛却还是清澈的琥珀色,此时正关切地看着她。
“好点了吗?”他问。
程不周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她张嘴,却又吐出来一大口带着水藻的水。
看着地上绿色的水藻,她被恶心地更想作呕。
季风停拍着她的背帮她空水,朝旁边的三个摄影师道;“把她们先送回去吧。”
人都这样了,节目恐怕也没法录制了。
细宁已经吓哭了,她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干呕,“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白梨挪到了程不周旁边,担心地看着她。
程不周摆摆手,等吞进去的河水差不多吐出来了,她才哑着嗓子开口,“我没事。”
命保住了,她掀开黏在腿上的裙摆,看向自己的小腿。
脚腕上,好几道深红色的勒痕。
程不周咬牙不语,白梨却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弄的!”
季风停也看到了她脚腕上的伤口,看着程不周,眼神有些奇怪,“我下水的时候潜进去,看到你的脚踝上被水草缠住了,我好不容易才撕开。”
水草难道可以有意识地拖拽她吗?
程不周沉着脸,问细宁和白梨的那两个摄影师,“刚才你们说,河面上有漩涡?”
一个摄影师点头,满脸的后怕,“对!就在你落水之后,河面上突然出现了漩涡!”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惊惧道:“而且那个漩涡还在往你的方向走,真奇怪啊,这小河又不是海,怎么会有漩涡这种东西呢?”
要不是季风停及时赶到,程不周不被水草拉下去淹死,也会被漩涡淹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也变得一身狼狈的季风停,苦笑道:“又要谢谢你了。”
第一次见面时,她险些滑下楼梯,也是季风停拉住的。
这么想来,回国后两次要命的危险,好像都是季风停救下的。
这次更是两个摄影师死活也拉不上来她,季风停一来,却把她救了上来。
程不周的眼神升起探究,暗暗观察着季风停湿漉漉的脸,开始思索。
难道,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
今天的节目录制提前结束了,落水的三个人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本来程不周是没打算进医院的,白梨也想先把节目录完,但细宁坚持要去医院检查,宋导没办法,索性让程不周和白梨也去医院检查了下。
最终结果当然没什么问题。
只有程不周,脚踝受了皮外伤,要喷医生开的药。
宋导给的待遇还是很好的,三个人,分别一间单间病房,住一晚等第二天再回小岛。
程不周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脚踝上的勒痕。
过了几个小时,原本深红色的痕迹直接肿了起来,轻轻一摸,能摸到凸起的弧度。
她指尖刚刚一碰,便“嘶”了一声。
皱着眉喷上药,伤口顿时麻酥酥的一片,有点凉,倒是稍微舒服了点。
叹了口气,程不周的头倒回了枕头上。
回国不到一周,她已经遇到两次要命的危险了。
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悬挂在头顶的刀摘下来呢?
还没等程不周想明白,病床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程不周的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开,看向门口,“请进。”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进来一个她并不想看见的人。
他穿着身黑色衬衫,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笑,玩世不恭中又有些温柔。
“饿了吧?我来给你送吃的。”
程不周扫了于岑一眼,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
于岑自顾自坐下,打开袋子,把里面的食物一样样拿出来,摆了一桌子。
他一边道:“不知道你去国外八年,口味有没有变,你看,凤梨酥,你当年最喜欢吃的甜品。”
程不周没转头看,她有些烦躁地闭上了眼。
于岑的声音却还魔音绕梁般环绕在她的耳边。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但风风,你不要饿到自己,你不喜欢这些的话,我去买别的好不好?”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程不周八年前从不知道,他的话这么多。
她烦不胜烦,瞪了他一眼,“闭嘴!”
于岑默了一秒钟,把手里的粥递给她,“先喝点粥垫一垫吧,别拿自己的身体和我置气。”
他一幅“不管你怎么对我都不生气”的包容样子,看得程不周怒火上头。
作为一位早死的白月光,她现在最烦那几个把自己当白月光的男人。
现在眼前坐了一个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