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期惠只再猎了一些飞鸟和野鸡,就带着弓往溪边走,身旁的猎物只要交代清楚,自有专人帮忙带回。
途径一棵树时,卞期惠顿住脚步,下意识地偏头望去,树下,只有几名女子在那边嬉笑,并无他人。
此时虽是日头正照,但又因着秋日不觉炎热。
卞期惠便是不紧不慢地沿着溪边走,渐渐走到无人处,就看见一只肥美的鲫鱼在澄明的溪水里悠然摆尾。
方才提弓上来的时候,她就看见有人踏在溪石捉鱼,但实际上这处水草丰茂,岸边多是淤积的泥土,才是捉鱼的好地方。
卞期惠抬头张望,此处四下无人,只有不远处帐篷那头的人声传来,就利落地卷起了袖子,快速拔出箭矢,寻了块平整的溪石踩着,静神凝气等待时机。
突然,耳畔传来脚步声,卞期惠并不在意,缓缓地侧身屏气。
溪里的鲫鱼还在欢快的游动,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就是现在!
卞期惠手握箭矢,快速用力,定睛一瞧。
她的箭只堪堪刺进石缝之间,如此肥胖的鲫鱼竟然逃脱了!
鲫鱼被吓得四处乱窜,游动的速度加快不少。
这边卞期惠干脆扔掉箭矢,撸起掉落的袖子,再次瞄准,直接上手一扑,这可是最后的机会。
双手入水的一刻,溪水直接溅了满脸,顺着卞期惠的额头滑落,鱼在她手中剧烈摆动,
她只得快速握紧,握住了一物。
低头一看,手中确有一物,却是个……石头。
鱼还是跑了,钻进旁边的水草缝里。
卞期惠弯着腰愣在原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从前,她从不怀疑自己的准头。
但下一瞬,她意识到什么,缓缓直起身,下意识地抬头往旁边立着的人看去。
日头从林间洒下来,落在对面那个的人影上,对方眼里荡漾的笑意并不难被看出。
“谢韫?”卞期惠脱口而出,看清来人,她有些意外了。
刚刚狩猎树下无人,她以为他早离开了。
“你在捉鱼?”谢韫微微颔首,又开口道,声线清朗,语速也不紧不慢。
卞期惠不由得想,他的声音与他的人倒是截然不同。
人如寒冰声如暖玉。
不过这不是显而易见?刚刚不是看了全程?
卞期惠心里这般想着,面上还是坦然地点点头,看向谢韫客气地笑道:“是,从前都是兄长捉鱼,我没有试过,觉得有趣,不料失手了。”
谢韫没有回话,只是也向岸边走过来。
“一道捉鱼,可否?”
“十分乐意。”
这下卞期惠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眯眯地接受了。
令她惊讶的倒不是男女之防,北地本就民风开放,这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在她看来,这人为人冷淡,并不喜与人一道行事,她这边都准备好寒暄几句后目送人家离开,以免惹人厌烦。
倒没成想他也想一同捉鱼,不过这倒也是好事,一个人终究还是势单力薄。
卞期惠收回落在他侧脸的视线,认真低下头观察溪水。
溪水清清,并无鱼来。
二人无言等待,不一会儿,就真有一条懵懂的小鱼撞了过来。
卞期惠双眸不由得亮了起来,整个人跃跃欲试。
“不是时候。”谢韫突然道。
卞期惠只得点头,轻轻捏住衣裙来按耐住自己,不再有动作。
此时谢韫将身后的箭壶在鱼的后方用石子压住作网,又把刚刚捡来的木枝插在小鱼的前头的淤泥里。
卞期惠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
那条鱼浑然不觉地游着,一头撞到木枝,被惊吓的后退,谢韫迅速将箭壶从后方兜住,提了起来。
卞期惠几乎惊呼出声来,她眨了眨眼睛咽下解释,向箭壶看去,那只鱼在里面挣扎着。
看着那只鱼,卞期惠心中暗叹,“好生厉害。”
“徒手捉鱼并非易事,我们人在上面观之如此,但因着日光偏射,往往有偏差。”谢韫波澜不惊地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我从前在书上看过,在临阵还是忘记了。”卞期惠心生佩服,非常赞同。
那边谢韫又沿着岸边淤泥挖沟,一顿忙活下来,倒捕了几只。
回去路上,卞期惠觉得自己真是毫无用武之地,但好在谢韫倒是并不嫌弃,还想把鱼一并赠予她。
她推脱一番,最终眉眼弯弯地收下了一条较为肥美的鱼,心下万分满足。
日光透过林间,在卞期惠的发间跳跃。
谢韫沉静的黑眸静静地看着面前姑娘,额头布满细汗,笑容亦是灿灿,笑起来的模样像只可爱无害的动物,让人不由得开怀。
他的嘴角也无意识跟着翘了起来,可以确信,自己喜欢同这个卞家的姑娘呆在一块。
二人在离帐篷不远处道了别,卞期惠望着谢韫的背影,觉得此人也是有趣。
又走了几步,到了自家帐篷,发现阿兄已经回来,地上都是猎到的野物,还有自己那只最开始猎到的野兔。
“阿兄,舒绰。看看我带回来什么!”卞期惠加快脚步,向自家帐篷走去。
“阿姊!”舒绰扭头,向自家姐姐招了招手,看着卞期惠高兴的样子,他也高兴。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这次随行只是带了鸳时,鸳时上前来接过箭壶,不仅没有一支箭,更是意料之外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