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魔主,魔主千秋万岁,鼎世安康!”
熔岩迸溅,烈焰滚滚,黑沉的天空之下,紫袍白衣的女子端坐高位,眼眸流转间暗红光华蕴于其内,像锋利的矛,也像缥缈的风。
她慵懒伸出只手来一扬,紫纱摆动,猎猎作响。其下数以万计的模糊黑影竞相跃动,久久难以平息。
本是难得盛景,女子却轻啧一声,似乎格外不耐,右手袍袖一震,募地起身,掉转过头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全场登时鸦雀无声,似乎所有生灵都在静观其变。却见那女子向着高台相反的方向步履不停,倦怠的声音远远传来,却响彻云霄。
“都散了回家吃饭!”
人间。
刚跨过20岁门槛的少女猛然惊醒,抬手抱住脑袋:“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乌漆嘛黑地看不清楚……”
嗯?她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颤抖着把手放在自己眼前,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又使劲蜷缩。
透……
少女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为什么是透明的啊!!!”
纪花花,女,20岁。
或者严谨些该说,享年20岁。
在朝阳般灿烂的年纪,在如花般珍贵的年华,年轻女性纪花花,于某个平平无奇的早上醒来,经历了自己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件事,死亡。
万籁俱寂,尘埃在虚空中打着旋儿飘落,和一条银色小溪交相辉映,不似凡间。
纪花花一时有些怔愣,下意识直盯着还躺在床上的身体。越看心越慌,越瞧背越麻。
“我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是……凉了。”
如果她还有心跳的话,应该能感受到心脏以平日如何锻炼也达不到的频率疯狂反扑,可惜那处空空如也。
虽然实体不再,但她还是她,纪花花,一个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爱躺平但更爱思考的二十岁少女。
尽管严格来说……她现在也没有脑子。
在纪花花眼中,她的脸开始扭曲晃动,更显诡异,只得惨痛皱眉闭上眼不再死盯自己,转着僵硬的脖子环顾四周。
屋子一如往昔,陈设也无甚改变,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空中突兀出现的这条溪流了。
那小溪映照着白日,横跨整个房间。水波凝固,不像寻常溪流汩汩前行,倒像是整块银白色玉璧在缓缓挪动,只是挪了半天依旧无穷无尽。
这无声无息的银练浮动着光斑,纪花花呆看了一会儿,脑中突然像过电一般,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飞速闪过。
白炽灯打得整间教室惨白,映得其内一排排小脸蜡黄蜡黄,却有朗朗书声从蒸腾着热气的教室中传来: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扎着马尾的学霸大步走上讲台,绿色校服短袖飞舞之间,大笔一挥写下译文:“我们对待死去的人要同生前对待他的态度一样,不分昼夜”。
大家欢呼一片,纪花花瞧了这答案也觉得学霸无愧其名,孔夫子无愧其学,真真是大有深意。直到老师微笑着写下正确答案:时间像流水匆匆而逝,不分昼夜一去不返。
一群小孩儿才控制不住地笑做一团……
电闪雷鸣,烛火噼啪爆着灯芯,周围一片昏黄,影影绰绰间她眼前似乎有双手伸来,只是被光打得发昏,不似真实。
模糊的一个声音在虚空轻轻洒下:“你要等我,无论何时……无论多少次,都要等着我……”
迷茫间,似乎有一滴水珠落在她脸上,混杂着原有的一片冰凉,从脸颊滚滚滑落……
野狗吠叫的黑夜里,连月光都被乌云挡住,天幕低垂压城欲摧,伸手不见五指之下,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近处却突然冒出一阵红光,她的双眼瞬间刺痛无比,下意识偏头过去紧闭双眼。
又是一个声音,这次却轻柔回响在耳畔:“快走吧,是时候了……”
……
那是什么?
走马灯吗?
纷纷扬扬的雪花碎片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只是还来不及抓住,顷刻间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纪花花摇摇头,想理出个思绪来,似乎睡醒前也看到了黑压压的一幕,黑红鎏金又有夜色凝紫,只是此刻她脑中一片滞涩,难以转弯。她只得下意识看向这流水,扯扯嘴角。
那么多碎片,有句话她倒是记住了。时间确实匆匆如流水,一去不回头。多么像她短暂而无甚独特的生命,最终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溜走了。
此刻作为一缕孤魂,她反而能看到时间的河流无遮无拦地出现在她面前。无形的时间和生命终于在她彻底失去他们之后,以有形之态赐给了她看见的机遇。
纪花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有种仍在呼吸的错觉,虽然她的魂魄早已离体,在光里透明闪亮。
她心下盘算:“那现在……我是该飘出去游荡几圈,吓唬小朋友呢?还是直接跳进这条河里,一了百了呢?”
她在原地转了几圈,继续琢磨着:“要是出去了变个野鬼,那鬼生又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总不能一直冷眼看着岁月年华老去,我依然是个孤魂吧……”
世界如此美丽,奈何她还没看几年,一朝沦落成人间的鬼魂,可想而知,这世界的美丽还要对她打个折。
“罢了……”
纪花花长叹一声,腻乎乎纠缠不清也出不来结果,当下只得拍板决定道:“随机应变吧,我可以先飘出去看看,这河要是通着外面,那应该在哪儿跳都是一样的。要是不通,我就当鬼好好晃一圈再回来……跳进去。”
她也不明白为何对于跳河有一种下意识的理所当然,但是眼下脑中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