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杨此刻的紧张一点不亚于她，他的语气却依旧平稳：“那就查，他不告诉你，你就想办法自己查。”
“怎么查？”
唐荔的语气已经接近明牌了。忽然间周杨脑子里冒出个想法：不管他在查什么，唐荔又想知道什么，最后的最后会是殊途同归。
周杨此刻不会问她要查谁，要查什么，他只是说：“其实查案不简单，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困难，我告诉你我的一个心得。”
“什么？”
“不要太被那个真相吓到，它其实没那么可怕，有时候真相就在眼前，只是灯下黑，我们经常会被自己的认知给蒙骗。”
唐荔听得似懂非懂，不自觉地微微点头。
这时她才发现周杨的白卫衣上溅了一点红油，指了指道：“你离桌子太近了，穿白衣服来吃火锅，勇士。”
周杨低头看了眼，赶紧坐开，拿纸擦了一下，有些懊恼，“我买的新衣服，正好换上出门，没想那么多。”
看到她的消息，他也没在意是吃火锅还是烧烤，抓上车钥匙就出门了。
唐荔忽然觉得有些可爱。
像小朋友，买了件新衣服就迫不及待要穿出门。
别说，周杨以前总穿一身黑，肤色偏深，又不爱笑，才显得凶巴巴，这段时间他皮肤似乎养白了些，再穿白，倒是好看，还有几分她许久没见过的少年气。
难怪贺森会那么说……
她忽然有点懂了，现在才看出来。
周杨他还真的跟他挺像的。
不在长相，而在气质和眼神，都有一种干净的坦率。要是唐荔问陈柏越那个问题，他会回答同样的话。
唐荔不自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新衣服弄脏了不可惜吗？”
周杨被她这一笑晃了眼睛，心有些慌。
“没事，回去洗洗就干净了。”
晚上回家后，唐荔看着客厅里糟心的一地狼藉，忍着嫌弃，收拾碎瓷片，把地拖干净。
再看不惯的，还是得关起门来处理干净。
可惜查清一直困扰她的真相，不像打扫卫生这么简单，哪怕有周杨的鼓励。
*
唐荔联系了祁佳露。
她曾经也是陈柏越和她的邻居，几年前去了国外，她记得，贺森也是美籍华人，大学在那边读的。
既然这样，那就查一查贺森在美国的经历吧，他要是真在那边待了很多年，总有些蛛丝马迹的。
她起初是太过逃避，现在她知道避不下去了。
祁佳露看到她发过去的资料和照片，吓得打电话过来。
“这不是愚人节啊姐妹！这照片明明是陈柏越。”
唐荔揉了揉被吵到的耳朵，认真强调：“这不是他，你仔细看看。”
过了好一会儿祁佳露才怀疑地说：“其实不太像，但是又太像了。”
唐荔望着小夜灯笑了笑，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祁佳露：“是双胞胎？还是克隆人？”
唐荔佩服她脑洞之大，“有可能。”
“哪个有可能？”
“都有可能啊。”
祁佳露对她无语了，她实在是太震惊了，对着照片看了又看，这真不是陈柏越？
她想起什么，“这么诡异的事你居然才想起来告诉我？”
最要紧的事，这个叫贺森的，他都出现好几个月了，现在才想起来查他吗？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我当初想他要么是，要么不是，不管哪一种都不是我想要的。”
这话倒是让祁佳露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知道那案子刚刚抓到犯人，但是陈柏越却回不来了。她见过唐荔那时有多惨烈，她会胆怯是正常的。
祁佳露答应了会帮她查，唐荔又从医院里找了周晚晴的资料发给她，要查就一起查。
第二天唐荔起了个早，天气预报上午十一点会下雨，她要早一点去墓园。
陈叔和陈姨的墓碑并排在一起，在城郊的一片墓园。
那时候陈家有亲戚提议给陈柏越也立碑，警方也认定了他死亡，但是唐荔不服气，她实在是不能接受。
商量了好久之后，陈家同意只买下一座空碑，不刻字，就在父母的墓旁边。
唐荔每年都会来好几次，头几年，清明的时候陈家的小辈也会来，现在渐渐也不来了。
这是人之常情吧？时间久了都会淡忘。
可是唐荔莫名地更害怕她也有那一天，她总觉得，假如她也不在意了，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
可是今天很奇怪。
唐荔到的时候，陈父陈母墓前已经放了两捧鲜花，看起来还有烧过纸的痕迹，冷空气中微微带着焦枯的热意。
有人来过了？而且是刚走没多久。
唐荔皱眉，暂时顾不上别的，快步赶到门口，一路上没看见任何熟悉的面孔，但她几乎立刻想到一个人。
她没开车来，现在她的腿恢复到可以行动自如了，但她暂时有点阴影。
幸好，她出门就叫到了一辆车：“去玫瑰苑。”
不到半小时赶到别墅，一路上没堵车，等到家，唐荔还是赶得有些着急，下车时扭了下脚，按密码开门手都微微颤抖。
门却突然自己打开，男人站在没开灯的玄关处。
唐荔差点要摔倒，贺森伸手扶住她，笑得戏谑：“赶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