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密织的睫毛因心虚而急颤几下,随即似带憾意地避开了眼,“是我私心妄想,暗暗对她有了万里之望,指着她能理解我,撑扶我,能早日蟾宫折桂,处尊居显。
“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压过我爹,把我救出这座牢房。”
陆晚娇仿佛没觉出自己的话,有多大逆不道,犹自忍着泪眼道:“我偷偷把命运背负在她身上,她还浑然不知,全心全意的对我好。
“烟芷,我知道不该这样,我只是等不及了。”
烟芷心里实在害怕,比起小姐对眉小姐的隐瞒,她更怕隔墙有耳,如若被谁听了去,传入老爷和夫人耳……不,万一被哪个多嘴嚼舌的东西学出府外,那她家小姐还有的活吗!
她虽不懂究竟是什么,催生出了小姐忤逆不孝的心思,但烟芷没有丝毫犹豫,她飞快膝行两步爬起身,不顾僭越,抱住了小姐,咬着牙哽咽道:“小姐定会得偿所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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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内管事陆妈妈特来传话。
陆顶云免了闺女请安,着她专心收整行囊,趁着天色昏暗时与穆檀眉汇合。
戌时三刻,丫鬟打扮的陆晚娇只带了烟芷,并一个小包袱,悄然迈进了穆宅的大门。
“陆小姐您来了!”
吕妈妈笑着接过包袱,热络的将人往正屋里迎,“大人晚膳都没用,就等着您来了一起呢!”
陆晚娇莞尔一笑,“她在书房用功呢吧?”
“正是呢!大人这两日都在研习一本什么兵书,奴婢也不太懂,只觉得内容深奥,连大人也需废寝忘食呢。”
陆晚娇来了兴趣,没有推门而入,折身凑到了书房窗前,隔着撑起的窗檐往里瞧。
室内烛火挑得通明,晃得她耳垂上轻简的翠饰阵阵发着亮,这是穆檀眉的习惯,从前在知州府里也是这般,那时候她日日叮嘱自己不许省力偷光,怕毁了眼。
陆晚娇微微屏息,忽地身子没骨头似的压在窗上,手指纤柔的向前一探,那卷兵书瞬间就被她抽了出来。
手中忽而空空如也,穆檀眉怔了怔,微微叹气,推桌起身。
“姐姐,你好歹招呼一声,给我够呛吓出病来。”
陆晚娇转身背靠着,哗啦啦地翻过几页,扬手将兵书重新扔了进来,见穆檀眉一把接过,细细放在案头,便轻哼了一声进门。
“什么粗人玩意儿,我可告诉你啊,这些排兵布阵的册子,毕竟不是正道,你如今该专心举业,才是……”
正说着,见对方从善如流地举起两本翻旧了的策论注解,这才撇撇嘴,算是肯揭过这一茬。
穆檀眉这才来得及仔细看她,不免奇怪,“你这是什么打扮?”
陆晚娇一身轻装,大大方方的占了她的圈椅,正举起手拆头上的螺髻。
“是烟芷的衣裳,我穿着好不好看?”
穆檀眉点点头,“倒是合身。”
陆晚娇立刻笑了,“可惜我若日日穿得这么素净,只怕卫氏嘴都笑歪了,白省下的银子,又能多贴补卫氏兄妹两个。”
穆檀眉跟着笑,“不过是散碎银子,你不相信卫夫人,总该信任陆大人才是。”
陆晚娇本要冷脸,继而回过味儿来,不屑地哧了一声,“有他把着,陆家基业自是旁落不到别人手中去,可这跟我又有何干系?”
如此反应,穆檀眉即知她又想到了那日后的择赘,和没影的儿孙辈一事上去了。
只这话陆顶云从未提过,众人虽则心照不宣,可同样无处反驳他的盘算。
陆晚娇憋着气,穆檀眉一边帮她理头发,一边心下琢磨。
总觉得姐姐在姻缘一事上,与她算得殊途同归,一样身不由己。
相较下来,她还不及姐姐,至少这头是亲爹把控,多少留有几分父母心在,可她的婚事却被握在皇帝掌中,无异于一颗隐雷,随时会将她炸得粉碎。
偏她当初没得选。
穆檀眉眸色转淡,脑海里倏地想起一个人,又觉得自己不必为此惶惶,想那人为了寻仇,自愿搭上平生一切,不比自己舍得?
为偿所愿付出的应是圆满,绝不叫可怜。
陆晚娇披散着一头顺发,趴在穆檀眉的引枕上,似睡非睡的闷闷道:“明日我们就要南下了,你说我该不该抛头露面?或者就带个帷帽遮住脸?”
穆檀眉困得声音都含糊了,“陆大人山高水远的……你想如何就如何。”
“你说的是,或许我就和烟芷扮成一般,走行方便。”她声音里有难掩的兴奋,把身边的人一下子惊醒。
穆檀眉撑坐起身,踌躇着看向她,半晌,试探道:“姐姐?你该不会途中扔下我,消失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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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田万顷,墨云遮天。”
马车行驶在无尽的稻田间,陆晚娇坐在前室摇晃着脚,反复地啧啧道:“你还说此地好风光呢,就这日头一压,什么都看不见!”
穆檀眉赶忙从她手中接过缰绳,笑道:“乌云蔽日也算别样好看,再说了,你这一路跟着刘书学会了驾车,还叫没有收获?”
丫鬟刘虎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忙给主子帮腔,“陆小姐别生气,如今进了雨季,自咱们出门算起,还没碰上几个艳阳天,大人也着急没让您看见好景象呢!”
陆晚娇就笑着回手去捏她的丫髻,“数你嘴甜!不枉我当初一心选中你。”
刘书见自家妹子得主子们喜欢,心里也是高兴,就翻上车从大人手中接过缰绳,劝了起来。
“怕是马上要下雨,咱们离宿迁只有十里了,不如您二位进车里避一避,小的也好提个速,快些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