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
但墙上的倒计时天数又在提醒着她,应野真的即将离开了。
叶冬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手里抱着一箱东西,重重地放到应野的课桌上。
“哎哟,累死我了。”她拍了拍手,又做作地揉肩,夸大其词,“班长,这好像是应野的东西,我刚从门卫室那过来保安叔叔让我捎过来。”
她话音顿了顿,狭促的目光绕了邬春一圈,贱兮兮道:“我寻思着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嘛,那就由你负责给他送过去咯!”
邬春从题海里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季淳”,忽视掉叶冬夏打趣的眼神,应了声“好”。
叶冬夏得寸进尺,坐到应野的座位上,凑过来,小声说,“班长,我刚路过办公室,好像他马上就要回上海了是吗?”
被人再次提醒一遍,邬春极慢地点点头,说是的。
叶冬夏笑着连“哦哦”好几声,从位置跑开了。
于是,沉重的厚纸箱就落在位置上,不声不响地。直到散学,邬春才将它抱起来,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明明有的人已经要离开了,还落这么箱东西寄过来。
讲台上,先前交上去的试卷还没整理,邬春将黑板擦干净,又将试卷叠好放去教师办公室,这才反身回到教室,黑板上,未干的水渍与粉笔交错在一起,教室里已经没人了,只两排灯兀自亮着。
邬春绕回座位,将桌上的试题收进书包里,再检查一遍窗户,静默沉思了会。
也就在这会,教室门忽然被咿呀声推开,金黄色的霞光漏进教室里,一点霞光落在地上,光影交错间,她会循声望去,目光忽然停住。
风声萧萧,有这么一个瞬间,邬春觉得怀里的箱子似乎变得更沉重了。
应野孤身一人站在门口,他手中握着手电,一束光颤颤巍巍闪着,淡金色的霞光照在他脸上、身上。
他就这样沉默着站着,也没走进来。
这大概是久别几天后难得的一次相遇,单独属于他们二人的。
邬春静站了小会,被风吹的嘎吱作响的门唤回思绪,下一秒,她看见应野忽然笑起来。
他们之间仍隔着许多座位,一个靠在窗边,有夕阳点衬,一个落在门边,霞光铺满后身。邬春也像是被感染,下意识轻轻地笑了下。
应野忽地走进来了,浮光掠影般地穿梭于课桌间落到了她身边。他微低了下头,伸出手,示意邬春把箱子给他。
“接到电话了。”想了下,又这样解释般补充。
邬春“噢”了声,短促地又笑了下,从善如流地递给他。
伴随着铁门落锁的声音,满地的金色霞光在他们脚下砸碎一地。
邬春走在晚风里,问他,确定是哪天了吗?她没说「离开」两个字。
“二十八号。”应野回她,手中的箱子随着石子路而颠簸。
邬春极低的“噢”了声,想起来,“那天要期末考。”她说完,听见身侧沉闷的一声“嗯”。
谁也没有再说话了。
夜幕上,月光泠泠地欲与西沉的落日争辉,孤寂地一点光挂在天边,随时要被霞光吞噬掉,街道两旁的路灯上,嗡嗡作响的飞蚊,清醒而沉醉地扑向灯罩,华丽而奔放的生命感,奔涌的热情导向那片炙热。
邬春偏着头,身侧的水渠里,映着波光粼粼的天空,像是一幅静默的水彩画。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静默的氛围扼制住呼吸了。
应野也沉默着,箱子里大概是空了些地,随着他走路,“咚咚”地响着。
良久,他像是无法忍受地,先开口,像是笑了下,“那你前一天要来送我吗?”
“不去。”邬春下意识地拒绝,有些自暴自弃的语气,额前一缕刘海也翘起来,仿佛在对谁发脾气。
“那好吧。”应野从善如流,却有些轻松的意思。
遥遥的,春水巷显露在夜色里,矮窄的街巷,有人说话的声音,乱糟糟的,将那些隐晦的话语潜藏了。
两人走进街巷,那棵枫杨枝叶被风吹动扫到他们脸上。
邬春伸手去拨,同时的,枝叶末端被抓在应野的手里,这样的一瞬间,一折树枝将他们串联成一个整体。
发黄的灯光闪烁着,像在刻录一卷旧电影。
应野松开枫杨纸条,那点硌人的疼在掌心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心里也慌乱得厉害,又说不出原由,睫毛也跟着不自觉地颤动起来。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些割裂。一个他是平静地,一个他是急切的。
应野偏头去看,邬春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夜色浓郁,也无法分辨她的神情。
密密麻麻的夜色像颗粒能触摸到,不知道谁家自来水管没拧紧,水滴声滴答滴答犹如刻钟,在细数他们间为数不多的时间。
也不自觉间,已经走到邬春家院门口了。
那一点敲击声,也敲在应野的心里,可奇妙的是,其他嘈杂的声音仿佛远去了,耳侧万籁俱寂的。
他莫名地有点儿紧张。
邬春的手已经落在了院门上。
长长的缄默里,只有躲在隐秘角落的老橘猫知晓被时间放慢的一切。
“我会在沈海公路坐一会的。”他终于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