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里每个人都听到这声严厉的命令,不由地身心一颤。
自然包括当事人苏桃。
他极少叫她全名,平时会唤她桃桃或者苏桃桃,但如果叫她“苏桃”,说明真的生气了。
苏桃其实心底里挺怵他,她撇撇嘴,听话地把车停下来。
可是她也很生气。不就捉弄一下他们,又不是真的要把车开走,有必要和她发那么大的火吗。
她把车停住后迅速打开门跳下车。耷拉着脸坐回后座。
三个男人走向前,各自上了车。
因为霍辞声色俱厉的那道命令,气氛僵持住。
外国友人伊万即便听不大明白,从语气里感受得出来刚才霍辞在凶苏桃。他替苏桃解释:“霍队你别生气,苏桃她只是玩心重,没有真的要把车开走。”
霍辞靠在驾驶位休息暂时没启动车。他哪里不知道苏桃不过贪玩,但是这在工作中,容不得她胡闹。而且路况那么差,她对车又不熟悉,不安全。
气他早消了。
只是此刻听到伊万替她辩解,恍然意识到他的角色已经置于不相关的旁人。
他自嘲地提了下唇。捞过中控台的烟和打火机,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
见状,徐浩下巴一扬,“给我也来一根。”
同时间车厢落声——啪嗒。打火机蹿出小簇火苗,漆黑的瞳孔火光倒映。
“不准抽烟。”后座突然响起少女愠怒的声音。
她声色偏甜糯,没什么威慑力,像只生气的幼猫。
空气寂静一瞬。
火光熄灭,霍辞连烟带盒丢回中控台。徐浩楞了半响,迟缓地张嘴谴责他:“就是,真没素质。”
霍辞余光冷了他一眼,利落地启动车。
开了一小时山路,终于驶进森林。他们到时,另一台吉普车已经停在开阔的平地。旁边支起了帐篷。几人正悠闲地坐着,等他们来。
其中包括植物学者,地理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对野外考察有丰富经验。还有个是霍辞的学生,谢曦。
他见霍辞的车来立刻迎接,狗腿地拿了瓶水递上,“导儿您开车辛苦了,来,喝瓶水。”
霍辞长腿迈下车,淡漠地扫他一眼,“回去之后把我从你论文致谢里删了。”
谢曦的手停在空中,“为什么啊?”
霍辞觑他:“不想丢人。”
“……”
谢曦胸口正中一箭,忽然手里一空,有个甜冷的女声响起,“真是刻薄。”
“。”
苏桃收下水瓶,冷眼掠过霍辞,朝谢曦笑笑说:“谢谢。”
全然无视霍辞无奈的眼神。
真是冤枉,他什么时候对她刻薄过。
而谢曦受宠若惊,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后一想,她大概是故意呛他。为了报复适才霍辞在众人面前凶她。
不敢表现太高兴,谢曦平淡地回道:“不用谢。”
霍辞微敛眸子,走过去和其他人寒暄。
等他一转身,谢曦朝苏桃竖了个大拇指,“你真勇。”苏桃回他一个得意的挑眉,笑意绵绵。
和漂亮女生交谈谢曦还有些害羞,他无措地挠头,随便找个话题:“听说你从法国过来?”
苏桃:“对啊。”她主动说,“接了个画植物的工作,所以特意跟过来。”
谢曦看她还是学生模样,“你工作多久了?”
“正式算两年吧。”
话题敞开,两个同龄人你来我往地交谈。
昨晚下过雨,密集的枝叶残盛雨水,微风轻拂,叶片晃荡,几片水浇灌下来。
谢曦见要落到她头顶,眼疾手快把她拉开,附带一句:“有水下来。”
听见水滴砸进泥土,苏桃正要说“谢谢。”
后侧方有人不急不缓地威胁:“谢曦,你打算今晚住这里吗?”
这声音自带条件反射的效果,谢曦撒丫子跑去整理装备。
苏桃皱了下眉,打算去找伊万。霍辞挺拔的身躯半挡住她,四周灌木林立,郁郁葱葱的叶片密挡阳光,更添一份压迫感。
她一时迟疑动步,便听见头顶落了声:“还敢生气。”
没错,她确信他加了个敢字。
苏桃扬起头,叫嚣:“为什么不敢?”
霍辞垂眸,静看了她几秒,从容开口:“你驾照哪考的?”
“……”
苏桃凝语。
她驾照是在法国,在中国不通用。昂起的小脑袋渐渐垂下来。
霍辞乘胜追击:“知不知道多危险?”他脖颈弯曲,低头看着她,“跟我怎么胡闹都可以,在外面行事认真点,行吗?”
一副好好和她商量的口气。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身为领队在教育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谁也没有上前打扰。
小姑娘平视着胸口处冲锋衣的标志,白色线条组成的始祖鸟形状,骨骼外露,肢体伸展,高傲地仰着头颅。
她戳了一下,傲气地说:“这件衣服,我也要。”
这是她示弱的表现。一旦被他教育屈服了,就别的事搪塞他。最经常的表现就是让他买东西。
霍辞动真格的时候不吃她这一套,平声道:“说,知道了。”
苏桃吐了口气,非常小声:“知道了。”
霍辞满意地勾了勾唇,抽出她手里的水瓶,拧开瓶盖,再递给她:“回去给你买。”
苏桃过后一想,干嘛那么听他话。越想越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