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覆盖酩酊的落日。
后来她开始学着画,他却不画了。像一种具有宗教色彩的交接仪式,至今她仍不明白。
她思虑回味,覆于手上的力道突然收紧,她低呼一声。鼓点又随热风潜入。
“开小差?”
苏桃冤枉,她慢吞吞地说:“你在这,我怎么能专心。”
霍辞紧攥她的手再用力一道,“你倒会找借口。”
苏桃大方承认:“嗯我还写不了字了。”委屈道:“手指骨头全碎了。”
她脆生生的纤细小手哪敢真用力。霍辞的呼吸洒在她颈间,沾了笑意,热意更加浓烈。
“正好,我收了去炖汤。”
苏桃自信道:“那一定很香。”
“我先试试生吃。”霍辞抬高她握笔的手,低头轻轻咬了下她的拇指,作出肯定评价:“是挺香。”
他并不尖锐的齿贝蜻蜓点水般磨过皮肤,一点洇湿,足够卷起汹涌的浪潮。淹没口鼻,令人呼吸短促,缺氧的时刻也更让她清醒——小心思还不能被哥哥发现。
她佯装生气:“哥哥,你浪费我好多时间,卷子都做不完了。”
说话时她趁机调整呼吸。却不知红到滴血的耳根早已暴露。
霍辞掠过鲜红色彩里惹目的黑点,站直了身子,“好,我的错。”
“先写题,写完再原谅我。”
苏桃假装忿忿:“才不原谅。”话音一落,她听到渐远的脚步声,扭头叫住他:“哥哥。”
“中午我想吃莲藕排骨汤。”
“好。”
霍辞进到对面房间,见到陈楚熠把被子糟蹋得不成样,刚才的心情同此刻抵消。但也不恼不怒,比这小孩闹腾的他从小带到大。
他伫在床尾,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陈楚熠。”
听见声陈楚熠从扭成麻花的被子挣脱出来,钻出一颗小脑袋,像只吉娃娃,傻呵呵地笑着。
霍辞看着这傻孩子和苏桃小时候真像,他露出不明显的温和笑容,语调平平:“把被子叠好,带你去超市。”
陈楚熠一听开心地蹦起来,“耶!”结果身体还被缠着,没蹦起来跌回了床上,却阻碍不了他的开心,立刻清理束缚着手叠被子。
笨手笨脚的够他折腾一阵子了。霍辞安心地继续工作。
坐回电脑前,他十指悬停在键盘基准键,缓缓抬出右手,摊开纹路清晰的掌心,再握拳,力道很轻,五指弯曲成半圆弧。像一把趁虚而入的弩弓,卑鄙地释放出弓箭。
而任言晴的感叹号也如同不断喷射的箭。
【!!!!!!!!!!!!!!原谅我真是太好奇了,到底什么样的妹妹能让我那高冷如寒月追他如摘星的学弟说出这么温情的话!】
任言晴是一个很懂分寸的学姐。霍辞偶尔的热情,她会热烈地回应。他常态的冷淡,她也擅长保持缄默。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令人舒适,他打字回复:【闹心的妹妹】
闹心的苏桃打了一个哈欠。困死了,昨晚才睡不到五个小时,做了一小时数学题,脑细胞都不够死的。
她撑着脑袋打瞌睡,笔尖已经划出无数条歪歪扭扭地线条。
叩叩——
睡意朦胧中砸进清脆的叩声,她条件反射地拿笔端坐好。
蓦地,一个毫不掩饰地笑声闹耳。
苏桃反应过来,脸局促地烧起来。
陈楚令点头称赞,沁着笑说:“反应不错,看来上课没少打瞌睡。”
苏桃不理会他的调侃,心不在焉地扫题。突然视野里冒出一只白皙的大手,她眨的工夫只剩黑棕色的桌面。
“你还给我,我还没做完!”苏桃要抢卷子回来,陈楚令举高手臂,摊开卷子快速扫一圈。啧了声,眉头皱得很深,诽道:“救世祖真他妈难当。”
苏桃抻直手扯回来,嗔道:“你干嘛说粗话。”
陈楚令从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脱离出来,一字一字地修正:“我是说,救世祖,他的妈妈,真难当。”
苏桃不屑地翘翘嘴。
看着她噘得老高的嘴,陈楚令忍住想捏一下的手,转而曲指叩桌面,清了清喉咙:“准备好,救世祖要开始救世了。”
苏桃把卷子护在怀里,斩钉截铁:“不行!我还没做完!”
生怕没做的题他会说个五六七八遍。陈楚令大概明白她坚决的点,他低头蹭鼻,压着笑意:“放心,这次我最多只说三遍。”
苏桃讨价还价:“两遍!”
陈楚令摸着下巴思考,眉头紧锁,似是很艰难地才做出决定:“嗯…成交。”
随即苏桃像扔什么脏东西似的扔给他卷子。
两人交易进行中。没看到门口站了个人,大约有三分钟,足够闪过数百帧画面,每一帧幕入眼底,心就被蚂蚁咬一口,最后一秒只剩半颗吊在心房。缺斤少两的心,却是他自找的。